他知道这笔支出对季然来说意味着什么。
季然怕寒深让他拿去退了,连忙解释:“您帮了我一个大忙,而且也帮我省了房租,甚至送了我一套西装,这份礼物不算什么的。”
寒深这一生收到过无数礼物,再昂贵独特的都有,可是都不如这支钢笔令他触动。
季然连自己都还没摆脱经济困难,就愿意花这么大一笔钱报答他。
人太好,也太傻了。
受了一点儿好就要加倍返还给对方,生怕让别人吃了亏。
寒深被这样的品质所吸引,也有许多博得季然好感的方法。但季然越这样,寒深越不敢贸然行动,他怕只要自己稍微对季然好一点儿,这个傻孩子就掏心掏肺,什么都给出来了。
那不是他能承受的东西。
寒深合上礼盒,缓声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但以后不用这么破费。”
季然点头,乖乖说了声好。
寒深又说:“西装很适合你。”
他注意到自己穿了那套衣服!
高兴之余,季然有些不好意思:“是您眼光好。”
寒深目光再次落到了季然身上,男生干干净净地坐在他对面,能看得出来他相当重视这次会面,特意理了发,喷了香水,还穿上自己最体面的一套服装,像是去见喜欢的姑娘。
他似乎有些紧张,双手捧着玻璃杯,不停地喝里面的柠檬水缓解尴尬。
“先点菜吧。”寒深唤来服务员。
季然这才恍然大悟,连忙道:“您点,我吃什么都可以。”
他似乎没请过客,也不知道主人请客不让客人点餐的道理。
但这不是商务会谈,寒深也不在乎这些细节,见季然真的选择困难,就点了两份店里的招牌套餐。
等餐的过程有些漫长,季然不是个擅长交流的人,说自己的情况他怕寒深觉得无趣,问题太多又怕寒深觉得自己打探隐私。他只得握紧水杯,不停地给自己肚子里灌柠檬水。
“你过年回老家吗?”寒深很自然地发起话题。
季然本来是不回的,他自己觉得没什么,能独自享有7天假期反而觉得很开心。但打工人独自在外过年,在别人听起来难免有些可怜。季然含糊其辞:“应该要吧。”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还没等对方说话就反问寒深:“您过年回老家吗?”
季然说完才意识到,寒深老家就在沪市,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季然多少有些窘迫,寒深却很认真地回复:“要回老家看爷爷奶奶,年后再去国外看母亲和弟弟。”
季然有些意外:“他们不回来过年吗?”
寒深说:“今年不回。”
季然:“哦。”
寒深没再说话,季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隐约有些尴尬。季然忽地懊恼起来,之前寒深都说他弟弟在外治病了,他怎么还这么没眼力见,竟然问了这种问题。
他有些想道歉,但又觉得道歉反而会让气氛变得更尴尬。正不知该如何办时,突然又听寒深问:“你有什么喜欢的活动吗?”
季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喜欢的活动?原来寒深没有生气?他甚至主动转移话题,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季然心中感激,可这个答案却有些难以回答。
他工作这么忙,本来就没什么私人生活,仅剩的一点儿休息时间就是在家拍女装视频,可是这又难以启齿。
季然绞尽脑汁,告诉寒深:“我还挺喜欢散步的。”
“散步?”寒深似乎有些意外。
季然也知道这算不上什么上得台面的爱好,小声解释:“就上班路上还挺漂亮的,我喜欢这段路程。”
之前坐地铁上班时,季然觉得自己是只传送带上的沙丁鱼,每天宿舍公司两点一线,和这座城市没有任何联系。直到他现在改为步行上班,才觉得稍微融入了这个城市。
虽然上班依旧很累,可当他早上遇见上学的学生,晚上路过喧嚣的酒馆,心中就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还和这个社会有所联系。
“这段路确实不错,是市政府重金保护的历史文化老街,”寒深说,“你大学在首都,应该也有不少可以逛的胡同?”
季然又和他聊起了学院路,长安街,东交民巷……大学时他做了不少兼职,几乎把整个城市都走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