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兰斯洛特十岁以前,尤金很溺爱他,毕竟是二百五十多岁才得来的第一个孩子,他当然不会和兰斯洛特有什么矛盾,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道歉不道歉。
虽然这些年他日日耽于梦境幻想,但骨子里的傲气和自信却是一点没改变,兰斯洛特也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
尤金叹了口气,拿起一边和他形影不离的相册,他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一张小小的全家福。
他拿起一边的剪刀,将剪刀怼在印着他自己的那一侧,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这是他们仅存的全家福,一家三口的笑脸格外明媚,尤金本想将自己的脸剪去,只是……他下不去手。
万一兰斯能够原谅他呢……
万一兰斯也想要这张全家福呢……
万一,他不恨他了呢……
“唉……老了,果然就会变得犹犹豫豫的。”
尤金放下剪刀,将那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最终还是有些舍不得。
衰老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外貌上的改变,更多的是思绪的混乱和记忆的模糊。
他之前和兰斯洛特说的没错,他确实快要忘记贝蒂的样子了,如果不是有这些照片,如果不是有那些充斥他大脑的、足够多的回忆。
他早就忘记了贝蒂的样子。
不过他很幸运,他可以靠着这些,反反复复爱上他,千万次。
尤金拿出一个金属箱子,箱子有两个密码锁,他将相册放进去,又将自己的光脑也放进去,那条消息他还是没有发出去,就当他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吧。
“铂尔曼家主,好久不见。”他刚刚合上箱子,锁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的脑后就出现了一把枪。
冰冷的枪口怼上他的后脑。
“好久不见,阔别二十年,格雷沙姆,身在主星却同我避而不见?”尤金从容不迫,继续去整理自己的箱子,确认将密码锁全部打乱之后就转了个身俯视着面前的亚雌。
“毕竟我是操盘手,隐藏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格雷沙姆将枪放下,他向后一靠,靠在桌子的边缘看着尤金,眉眼含笑。
尤金根本不吃这一套,他一早就知道这是朵食虫花:“那你现在出来就是为了要我的命?”
格雷沙姆点头:“你答对了,奖励是一颗子弹。”
他还穿着那一袭墨绿色的长袍,墨发披散,看起来毫无攻击力又格外恶毒。
尤金没有反抗:“二十年的约定,我不会食言。”
他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拽住格雷沙姆的手,将他的枪抢下,怼在自己的心口前。
格雷沙姆从善如流地松开手,坐在桌子上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我让你多活了二十年,我相信你的虫品。”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的枪法稀碎,丑死了。”
格雷沙姆伸出右手,做出邀请的动作,长袍的卡扣在右肩上,他伸手只露出一段惨白瘦削的胳膊,漆黑的发丝点缀其间。
尤金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那个密码箱:“我给我孩子的遗物,你别不知好歹拿走了。”
格雷沙姆坐在桌面上荡着腿:“放心,我还不屑于偷死虫的东西。”
尤金松了一口气,果断扣动手枪的扳机,一声枪响惊起无数飞鸟,在漆黑的夜里,这声枪响传了很远。
尤金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格雷沙姆从桌子上跳下来,长袍拖在地上,扫过尤金的尸体,在地上拖出一小段鲜红的痕迹。
“送你去和贝蒂·阿诺德团聚,这是二十年前答应过你的事情。”
格雷沙姆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尤金的尸体和他手上的那把卡特家族专属枪支,他嘴角勾出一抹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兰斯洛特回到家就觉得心口莫名其妙地疼痛,他们在飞行器上盯着尤金反复显示“输入中”的对话框整整一小时,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他现在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总感觉会出点什么大事,让他悔恨终生。
当他把这事情告诉晏尘的时候,对方却一脸平静:“如果你担心岳父,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他,不用考虑我。”
兰斯洛特想了想,他……还没想好以何种姿态去面对这个父亲。
“算了,明天再说吧。”
明天,明天将会是他们父子关系改变的一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