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当冬天刮起第一日西风的时候，严寿病倒了，或许本就是身体机能所限，即便是王清晨和柴胡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只能看着严寿生机逐渐流失。
同样的地点，上次是郑柏夫子，这次是他另一个师父。
“为师这一辈子早就知足了”严寿气息如丝，话音飘忽不定。
“师父，您歇歇”王清晨心中悲戚，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王清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现在不说怕是要带到棺材里了”严寿的话，在场没一个人能笑得出来。
“徒儿既为官身，贫富莫移，名声建于千朝，毁于旦夕”严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清晨。
到了这一刻，他以往有所顾及的话现在也不再顾及。
王清晨默默听着，柴胡对他是个放任的态度。
他的两个师父对他的态度大相径庭，柴胡为其扶正枝，严寿为其修边角，也算是相得益彰。
自此以后或许再没人这般唠叨他了。
直到跪倒在地的严寿子孙哭出声，王清晨才如梦初醒。
随着陆陆续续前来拜祭的学子进门，王清晨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随我去医馆吧！”柴胡说道。
学塾中前来拜祭的人员众多，王清晨身份特殊，在这里反而会让现场变得不再纯粹。
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我还以为……”王清晨并没说完，情绪便难以抑制。
他其实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是真心为自己的三位师父，如今却只剩下柴胡一人。
随后，王清晨以徒弟的身份帮助其子料理了后事，照其遗愿，将其墓地立在学塾不远，郑柏夫子旁侧。
或许在这里仍能看到一茬茬学子走向远方。
“溪言，这段时间多有劳烦”严寿的长子严增王清晨见过不少次，没什么读书的天赋，不过却是做生意的好手，如今也算是小富之家。
“大哥说的哪里话，师父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王清晨说道。
“爹这里劳烦贤弟挂心”他如今定居在荆州府城，自然不可能经常回来，所以也只能拜托。
“这是自然”王清晨说道。
两人之间并不似和柴家兄弟那般亲近，没聊多久便告辞离开。
看着两位恩师的墓碑，王清晨心思百转，倘若没有两人，他又该是何等模样。
不过这个问题注定不会有答案。
腊月二十七
新年之前，一个还算明朗的早晨，老族长溘然离世，巧无声息，没有一点征兆。
半年时间，王清晨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别离。
他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集中在这半年时间，死亡不会给他时间缓冲。
王清晨和村中小辈一样帮忙，书写祭文，迎来送往，这一切他也开始逐渐熟悉。
和严寿的葬礼不同，村长的葬礼没有那么多的吊唁者，来的都是村中族人，这个他真正惦念了一辈子的村子。
严寿的牵挂在他的学生，村长的牵挂全在村子。
即便是最挑剔的村人，此时也无比怀念村长的好。
王清晨犹还记得幼时两人在家中小院的细谈，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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