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陆景明什么行李都没带,只能穿时熠的,两个人身高差的倒不算远,只是陆景明要瘦很多。
于是原本穿在时熠身上就宽松的睡衣,到陆景明身上直接变成了松松垮垮,并且因为是放在时熠衣柜里的衣服,隐约有着时熠的味道。
时熠敲门进去的时候,陆景明正坐在床沿,低头看着宽松到漏风的袖口。
那件睡衣是时妈买的,肚子那里画了个超可爱的北极熊,穿在陆景明身上很是新鲜。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时熠将热好的一小杯牛奶给他。
陆景明刚接过,时熠就顺势坐在了他旁边,结果这张床垫又高又软,时熠不受控制地向陆景明那边滑去。
杯里的牛奶狠狠颤了一下,勉强没洒出来,时熠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扶住陆景明的膝盖,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到很短。
心跳同时因为突如其来的轻微失重而加速。
陆景明此时依然戴着黑色镜片,大概是感受到距离过近,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睑。
时熠注视着对方颜色好看的嘴唇,陆景明本身皮肤就像玉一样冷白,在温暖的情况下,嘴唇比一般时候要红润,唇珠饱满。
不对,还不是现在。
“呼——”
时熠对他轻吹了口气,很自然地离开,起身,浑然不知对方被吹过的地方一阵酥麻,就好像被电了一下。
“陆哥晚安。”时熠笑着说,“明天睡醒了一起出去玩。”
“晚安。”陆景明垂眼看着杯中的牛奶说。
这个夜晚,陆景明躺在跟酒店一样柔软的床上,睡得却并不太安稳。
其实他前一晚没有睡觉,按理说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却每每闭眼就开始做梦。
梦里他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坐在秋千上摇晃着双腿,一勺接一勺地挖冰激凌吃。
他在等妈妈来接他。
阮虹樱那时候工作很忙,一个人打一份正职、两份兼职,幼儿园放假的时候,她就把陆景明一个人寄养在公园里,拜托街坊老太太帮忙看一看。
可人家老太太光顾着打牌,也不是时时都在他旁边看着。
于是当陆景明远远看见妈妈来,他激动得手舞足蹈,竟然直接从秋千上倒栽葱似的摔了下去。
那时是夏天,他穿着短裤,沙石地瞬间将膝盖和手掌都磕破了,冰激凌也滚走了。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高的秋千你都敢上去!”阮虹樱气急败坏将他拎起来,“好了吧!流血了吧!”
陆景明紧紧皱着眉,痛得眼泪都在大眼睛里打转了,就是攥着拳头不肯哭,只说:“雪糕没了。”
“雪糕没了不就没了吗,谁让你不小心。”阮虹樱听了又气又无奈,“给你的零花钱花完了吗?”
“还没有。”陆景明掏口袋,眨眼的时候每根眼睫毛上都沾上了泪水,他把钱叠得整整齐齐,就像公园里的老太太一样,用个红色塑料袋装好——那是他的钱包。
“那就再去买。”阮虹樱说,“别哭了,丑得要死。”
陆景明赶紧下意识闭上眼,但他还是忍不住朝自己的妈妈伸出了手臂。
膝盖疼,想要抱,他正是做这种事的年纪。
“唉——”阮虹樱只能将他抱起来,放在肩上,而陆景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做什么呀小景,哭得就好像人要卖了你似的。”阮虹樱抱着他离开公园,无可奈何地拍着小孩的背,“我们去买雪糕,你愿不愿意分一口给妈妈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