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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想起儿子小时候刚刚萌出两颗小虎牙,那时候也是最爱使坏占便宜,揪他胡子玩,挖他鼻孔玩,拽他眼睫毛耍,一用力把他眼睫毛扯掉几根。

他都还没说疼呢,小孩先哇哇大哭起来,一下扑到大人怀里求安慰,你问他疼不疼,他忙用力给你点头,意思是他很疼……

哗啦,一声轻响,秀娘一挑门帘儿进屋来了,宋景辰平时跟着秀娘的时间肯定比宋三郎多,小孩已经习惯了他爹早出晚归,却是还不习惯他娘一整天都不在身边。

刚才还说话一套一套给他爹讲大道理的小孩,一见秀娘,小嘴一瘪,又委屈得要掉眼泪了。

秀娘自己也眼圈儿一红,忙快步过来抱起儿子,亲了亲小孩的小脑瓜,“乖,不哭,娘亲这不是回来了吗。”

宋三郎站起身给秀娘倒了杯热水,伸手把孩子接过来道:“铺子那边忙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秀娘眨了眨眼,道:“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宋三郎点点头:“既是从我这边介绍过去的人,自然是稳妥的,你自放心交给两个弟弟去办就是,办好办砸权当是积累经验,倒也不必娘子事事亲力亲为。”

“再者说,大弟不是个鲁莽的,你这个当姐姐的出银子就好,掺和太多,没的到最后好心办坏事,伤了姐弟情分。”

秀娘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来了来了,果然叫二嫂给说中了,三郎这是转弯抹角表达对她不满呢。

秀娘不是驴脾气,人家说的有道理她听劝,顺着男人的话道:“三郎看人一向都准,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我家大弟是个靠谱的,如此,放手给他我也放心了。”

宋三郎目光闪了闪,他到没想到秀娘如此干脆就妥协了,想起小妇人往日里对开铺子的执念,三郎心生怜惜,温声道:

“等辰哥儿再大些,同睿哥儿一般上了学,娘子再开铺子亦不迟,那一千两银子你先拿去,盘两间上好的铺子,租出去,每月的租金就权当自己的零用。”

秀娘眼泪掉下来了,她并非是不管孩子,只是以前赚钱太辛苦了,如今赚钱简直就像白捡一样,三郎给介绍的人,提供的布匹又便宜又好,样式还都是最新流行的,想不赚钱都难。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往铺子那边跑。

三郎没有责怪她,她就已经很欣慰了,没想到三郎能说出这番令她动容的话来。

一场矛盾消解于无形,宋三郎意识到,作为这个家里真正的主人,夫妻关系是否能和睦,更多取决于他的态度,而非处于弱势的秀娘。

强势一方的妥协比弱势一方的妥协更有价值。

宋景辰见娘亲哭了,忙拿着栗子喂给娘亲吃,又给秀娘擦眼泪,秀娘咬过来,摸了摸儿子小脑瓜。

三郎道:“吃过东西没?”

秀娘摇摇头。

“我让大嫂给你留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快去吃些吧。”

秀娘出了屋,宋景辰凑到三郎耳朵边,小声道:“爹爹,我娘亲肯定是赔钱啦,她都哭啦,我们就假装不知道,爹爹不要怪娘亲,娘亲会更伤心的。”

小孩子最害怕的就是父母不合,一个是他的天,一个是他的地,宋三郎低头蹭了蹭儿子的发旋,轻声道:“好。”

小孩在家里憋闷一天了,嚷嚷着他要出去街上玩。

过了中元节,已是初秋,一早一晚天气转凉,宋三郎给儿子换了身长袖的小衣裳,抱着孩子出来家门。

宋景辰想去听人说书,大夏朝开国之初,那位奇才写出了多本令人惊叹的话本子,一时间效仿者众,带动无数书生文人靠写话本子发家致富,无形中也带火了说书人和戏曲两个行当。

比起搭台唱戏的繁琐,说书人只需要一张嘴就够了,因此洛京城里靠说书为生的人不在少数,酒楼茶馆、瓦肆市集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宋景辰跟着秀娘听的都是学徒们为了练嘴皮子。走街串巷为大伙儿说的。

这些小学徒自然是不能与那些有了名气的名角相提并论,胜在免费,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没有条件读书的老百姓增长见识,促进文化传播了。

瓦市那边有名家专场,不过离家有些远,宋三郎也不打算睡觉前把小孩搞得太兴奋,到时候闹腾着不睡,便打算抱着孩子去附近的小茶馆坐会儿。

爷俩刚一拐出胡同口,便看到街上围了不少人,女人孩子的哭喊哀求声间或掺杂着男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传出来。

宋三郎不爱看热闹,更不爱管闲事,抱着孩子要绕开,宋景辰忽然道:“爹,是柱子在哭呢,肯定他爹喝完酒又打小孩呢,柱子太可怜了,爹,我们快去看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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