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绾月笑了笑,道:“姨母没告诉王爷吗?若是连王爷也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景王面上微有惭色,倒也不再多问。
后来景王不知从哪里听来了消息,说是窦群玉叫郑老儿子郑哲林杀了,据说死的不明不白,再后来又有杨伯登不远万里前去为窦群玉报仇雪恨,杀了郑哲林,事情这才清楚起来。
原来窦群玉出现在长安,是为见一故人,托故人的好意前去赴郑家宴席,往后花园去转时正遇见那郑哲林外衫也不穿,追着一个举止慌乱的女人跑,面目可憎,手里还拿着一柄匕首。
郑府把手森严,韦延清的侍卫进不来,一时事情败露,杜杳没了办法,只得拼命往外面跑,但又不能让人知道,否则布防图还是拿不到手,她也完了。
幸而郑哲林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并没有喊人,大抵是因为如今没穿衣服的丑态。
窦群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因喝了酒的缘故,视线不合,踢歪了掉进水池里,无力挣扎,被郑哲林用脚踩住头几近溺死。杜杳看见,忙去救人,窦群玉慌张上了岸,不料郑哲林与杜杳挣扎间,郑哲林羞恼之下,挥去匕首一下刺倒了窦群玉。
窦群玉也是个好汉,临死前抱住郑哲林的小腿,口吐鲜血地道:“快走快走,告诉凝香,我不能陪她了,让她找个比我称意的郎君好好过……”
杜杳恨之不已,忍着痛苦与泪,紧紧怀抱着布防图趁机逃走。
只是她又回过头,痛声悲切地说了句话:“你是天下百姓的功臣。”
窦群玉眼角余光,瞥见了布防图,登时一笑咽气,只是他这畅快豪爽的笑,再也没有力气出声,向天地宣告,只能吞入自己的腹中,终止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喉间。
杜杳开始了逃亡。
秋芳被韦延清的侍卫救了,只是无论如何也寻不着杜杳的踪迹。
事情流露了个七八分,那郑家不敢把布防图挑到明面上说,只道窦群玉与誉朝景王妃同出一伙,欲要谋杀朝廷重臣,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在逃,已派人去缉拿归案。
韦慎远先是命两百亲卫去找。
然后是五百。
再后来还不见人,父皇又有意与誉朝求和之中,不肯因小失大,韦慎远一气之下,只言他对这一类轻薄他人性命的软弱深恶痛绝,亲自领兵进入旭朝地盘,孤勇无畏,也不怕他一个骑马长跑犹如翻墙下坡般的人轻易死在旭朝关卡。
还好一众亲卫不是盖的,穿林越夜都不在话下,保护得韦慎远毫发无损……
韦慎远亲卫领队看到前面那个女子,独自行于林间道路,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鬓发也乱糟糟,哪还有以前对他们多有关照的景王妃端庄模样。领头的眼眶一热,奔上前去单膝跪下道:“末将来迟!王妃放心,我们把王爷保护得毫发无损!”
杜杳先是一惊,几日潦倒,黑夜白昼,见到韦慎远一众人,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神情,只以为是韦慎远有事来办,恰巧路途相同,她返他去。
她庆幸了一会,笑道:“看来我走对路了。”
韦慎远瞪了那亲卫一眼,到底谁才是王爷!
用得着向她说这些?
“难道不流血就算毫发无损?”他幽幽问了一句。
亲卫讪笑摸了摸头。
杜杳这才将目光正式落在韦慎远那里,却见他也风尘仆仆,发丝微乱,衣装也没有先时光亮。
“你们找了这么久,让本王掉过多少头发?”
亲卫辩解:“那是因为王爷……”韦慎远打断了他的话,又突然恨叨叨地看向杜杳,眸中怨气极重,声无起伏道:“笑什么?还有你,本王再不来,你怕是要走去海岛上当化石了!”
这里离旭誉边境十万八千里,他却不知,这位时常把家中事务料理得井井有条的女人,竟如此路痴。
杜杳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没有说话,看了一圈,没有空骑。她深知景王一向抗拒自己,也习以为常,故没有多想地对那亲卫温和一笑道:“还要麻烦周统领让出一骑借乘,与其他大人暂时同乘一路,多有麻烦了。”
毕竟不是她的人,杜杳也就尽可能客气了一些。
周统领当即找了一个下属说定,三人都没有异议,旁的人也深知内情,故都没有看成怪事,不管是相府还是景王府,风气一向如此。
然而韦慎远却似被人戳了肺管子,再也忍耐不住地道:“什么时候连你也这么没有规矩了?”
杜杳脚步顿住,向他莫明其妙看了半晌,抿唇思索这话的意思,然而马上那人仍旧坚不可摧,无法与她从在这里看到他出现的猜想重合。韦慎远要她过去。
这样确实比较合适,既然他不介意,那她也没甚好介意的。
韦慎远把人拉到马上,等开始回程,忽然问道:“遇见过老虎吗?”
杜杳失语,却又不能不答他的话:“我找大路走的,若是遇见,王爷怎么可能再见到我活着出现。”
然而无奈的语气摆明了在提醒他这是个白痴问题,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问什么破老虎。韦慎远辩白道:“本王以往只在笼子里见过老虎,没见过野的,好奇一下不行吗?”
过了一会,似是闲得无聊,韦慎远又道:“天黑了你怎么睡?吃的上面又怎么解决?一个人在荒郊野岭怕不怕?”他紧跟着叹了一声,失望道:“本王一直想找个机会出来历练历练,独自在野山里狩猎练一练骑射,只可惜身不由己,不能兴师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