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上满是血污,尤其是左肩位置,伤口很新鲜,还在滴血。
他的手中提着一杆长枪,此刻用作登山的拐杖,一瘸一拐,终于走到了山顶。
山顶没有宝藏,没有哪个得道修士的赠言,甚至没有植被。
只有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屋,在风雨摧折下破了几处屋顶。
天黑了,有明黄的烛光从屋内亮起。
祁弄溪在屋外站定,倾听着屋内的声音。
“我的孩子,愿风雪雕琢你,雨水浇灌你,阳光温暖你,睡吧、睡吧”
窗上映出一个女人的身形,女人怀抱着襁褓中哭闹的婴孩,温柔地吟唱着。
过了一会,婴孩睡着了。
一个男人的身影投射出来,从女人怀里接走了婴孩:“他总算睡了,哭闹了一天,你也累了吧?簪絮,我来抱他一会,你快去歇歇。”
被唤作簪絮的女人笑了起来:“弄溪一到你怀里就哭,你也就只能趁他睡着,抱他一会了。”
男人无奈道:“好歹我也是他爹,这小东西就这么嫌弃我。”
祁弄溪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里是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不进去么?”
祁弄溪转过身,一头白发的江荼就站在他身边。
江荼没有看他,侧脸透出冰冷的高洁。
祁弄溪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你会知道的。”江荼面无表情,“别浪费时间。”
祁弄溪的喉结滚动着,难以下定决心。
江荼说,这是赐予他的第三重梦境,是江荼对他屡屡作恶的报复。
眼前的美好就像一座危机四伏的围场,或许江荼像他一样,在梦境中藏了什么,只要掀起一角,就会露出野兽的獠牙。
又或者,他一旦插足,就会破坏这份美好。
杀死鲲涟仙君时他没有眨一下眼,任凭浊息吞噬空明山时他没有片刻犹豫,此刻祁弄溪却有些恐惧。
江荼却不等他,伸手叩响了房门。
笃笃。
“你”祁弄溪瞳孔一缩,然而江荼已经不见踪影,而听到叩门声响的屋内,门已然徐徐打开。
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奇怪,怎么光有敲门声,不见人”
祁弄溪下意识想逃,然而女人已经探出头,看了过来。
她看见了阴影里的青年:“呀,小郎君,你为什么站在屋檐下?刚刚是你敲的门吗?”
祁弄溪也看清了她,梗着脖子,口吃又发作了:“我、我、我不、不是我”
女人不疑有他:“你是迷路了吧?三途川离这里远得很呢,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坐一坐?”
祁弄溪一惊:“三、三途川?”
神话传说中的往生之地,难道她要告诉自己,他来到了地府么?
真是荒唐,如果真的有鬼存在,为何他的父母始终不来看他?
不过这里是梦境,梦境没有逻辑,也说得通。
“难不成”女人眉目微动,“刚来此地时,我也十分惊讶,小郎君,莫害怕,人生在世,总要来此一遭。”
女人误以为他是不能接受自己已死的亡魂,然而祁弄溪心里冷笑,江荼竟反用他的记忆做文章,利用他的父母,影响他的心绪?
他确信自己能够醒来。
他一直都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