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里的狗尾巴草,医药费记得还我哥啊,送你来医院已经大发慈悲了,别做梦医药费还赖人。”大熊像想起什么似的说了一句,“那个,最后的账是我结的,你别给我,给峋哥就行。”阮廷和温峋都听出了后半句是重点,阮廷想起自己半条小命是温峋克服巨大阻力捡回来的,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他现在走,竟有点开不了口。“行了,少说两句。回家吧。”温峋怼了大熊一句,又很快回头对阮廷说:“你怎么不动,走啊,跟我回家啊。”温峋说完,自己转身先往外走,他推开医院的门,汹涌的光潮涌了进来,金色的光芒直直打了进来,温峋就这么逆着光走了出去。回家这两个字轻轻扣动了阮廷的心弦,他眼角一跳,心里幽幽一动,不知哪间病房里的兰花香被风吹了出来,阮廷寻着温峋的背影,迎着刺眼的阳光,跟着走了出去。作者有话要说:温峋:回家啊。阮总:好的。回到温峋家里时,阮廷是有点后悔的。熟悉的旧墙,熟悉的木质桌椅,熟悉的穷苦气息,他竟然感到这间小破屋里的每个物件在和他打着招呼,仿佛既开心又嫌弃地对他说:事儿精,欢迎回来。阮廷先是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了门,然后半屁股挨在沙发边上,仿佛过了两三天他和这沙发关系生疏了一样。阮廷的心拔凉拔凉的,家里的纯棉软沙发不香吗?听到“回家”两个字后,他怎么就跟鬼迷心窍般情不自禁地跟着温峋回来了。温峋从阳台上收了衣服,把阮廷的衣服扔到了阮廷身上。阮廷抗拒地移到一边,看清是自己的衣服后才问:“你帮我洗了?”“洗衣机洗的。”温峋把快要脱口而出的“打钱”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舔了舔嘴唇。衣服上沾有阳光和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清爽芬芳,阮廷为自己找到了留下来的理由,起码应该先报了恩、把钱还够再走。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后,阮廷直起了身子,抬头打量着这个小破房。他和这个小破房缘分不浅,既然以后还要共处一段时间,怎么着也得让它洗洗澡,化化妆,按照自己的审美来打扮。哪怕以后自己离开了,也算是留给温峋的一笔宝贵财富。他阮总向来大方,取财有道恩怨分明。温峋把阮廷领回来安置好后,很快又到了门边:“我一会儿有事,中午你自己吃。”阮廷伸长脖子问他:“你去哪儿?”温峋看了他一眼,说:“厨房有粥,你自己热了喝。”说完便走了。“啧,连问题都不答就走了。”阮廷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巡视四周,“用脚想也知道是出去打零工了。”他看着温峋家里的构造,那个一直不朝外人开放的小卧室应该是温峋爷爷生前住的地方,门一直是关着的,大熊说的不错,温峋依附着过去而活,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目前生活的力量和支撑。阮廷目光一转,转到卫生间的门把手上,心里和打翻了调料瓶一样酸涩,仗着不急着还温峋家,手里又有几个闲钱,于是好几天没花钱的阮总手一痒,第一个要接受改造的当属这扇门了。除了这扇门不顺眼,这屋里让阮廷看不过去的东西简直太多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在备忘录里拉了一长串清单,准备逐步改善。一步到位先说资金不够,万一穷鬼傻眼了想要以身相许……啊,打住,由于这个近似荒谬的想法,阮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重新打开了手机,走到厨房时,看见温峋故意为他留的粥,视线在其上停留了那么几分钟,像是经过了漫长的一世纪,然后毫不留情的想要往水池子里倒。阮廷端起锅,手上刚要有动作,心却忽然软了,眼看锅里的粥要流出去,阮廷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伸出舌头,尝了一小口。只那么一小口。阮廷放了粥一马,同时开始规划晚餐。华灯初上时,小蜜蜂温峋带着一身烟火气回来,一进门,僵在了门边。满室馥郁的咖啡醇香冲击着他的鼻腔,窗边摆着简约风和意境美的黑色大理石星空折叠桌椅,阮廷翘着二郎腿在桌上的极薄笔记本上打字。他手边是小巧的咖啡机和精美的玻璃容器,里面装满了咖啡豆,桌上的护眼灯洒下一圈黄黄的光晕,左上方摆着温峋叫不出名字的绿植和插花,右上方玲珑精致的空气净化仪喷着蒸腾的水雾,阮廷看见温峋回来,抿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对他粲然一笑:“要尝尝吗?苏门答腊产的。”温峋扶着门框关上了门,有那么一瞬间,阮廷好似不是温室里长着的狗尾巴草了,而是被悉心呵护的名贵品种,长得生意盎然,华贵明艳,他似乎还透过阮廷看见了身后拔地凌空的莱康摩天大厦,尽管从他的距离和角度来讲,那高楼只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