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溜出去找他的「友人」们玩耍,一点也不打算自己进宫。
颂清其实不太喜欢父皇,他心里看不惯,竟面子上也懒得装,坚决贯彻「要钱的时候是爷,不要的时候你谁」的指导思想,能不见父皇就不见父皇。
宫季卿也不管,说什么「要恩威并施才好。」
「这话是这么说的吗,你几个头啊,敢对皇帝恩威并施?再说了,那是我爹,我亲爹!」
宫季卿一句话就给我堵回来了,「颂雅和我都同你父皇相处得不错,那么请问颂清是跟谁学的呢?」
「啊这……」
「小春,你知不知道上次家宴,皇上给福王整理衣冠时,你看起来有多难过,你又知不知道颂清看见你那个模样有多难受?
「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用尽他所有的办法,为你请来了他觉得最好的客人,可你还是高兴不起来。
「你当时那个样子,你觉得颂清还会爱重皇上吗?他是长子,陪我们过过最苦的日子,他可见不得你难过。」
我心里沉甸甸的,觉得自己作为母亲,作为妻子,甚至作为女儿,都不够好。
颂清总是那么优秀,不让我们操一点心,于是我就真的不为他操心了。
甚至颂雅也是,她才五岁,在贵妃和亓寺意颠倒是非的情况下,和皇帝吵架,句句都在维护我。
她就真的那么喜欢父皇吗?
谁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长辈……
我们约定要做美满团圆的一家人,那些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都能做到,现在却因我的缘故,让大家都这么辛苦。
不该的,姚小春,你的丈夫和孩子们都在为你而努力,你要变得更好,才对得起他们。
于是,宫季卿走后,我去见了秦氏。
就是煦燕的主母,前镇远将军夫人,秦尚书之女,秦羡。
15
入冬以后,江边结了一层浮冰,因为行船往来频繁,冰层总是无法连接成片,看起来支离破碎,格外萧索。
秦羡披着熊皮大氅,发束一髻,只簪一支红梅,脂粉未施,依旧那么冰冷不可攀。
秦家仆从正将她的嫁妆往船上搬,她独自立于江边,远看就是一幅千山孤影的美人图。
只有与我说话时嘴边的白气,显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没想到来送我的会是公主。」
「临时起意罢了,有些事想问你。」
「我什么也不想说。」
「因为我曾是庶民,你觉得不配吗?」
她看着我,忽的勾了勾唇,那寡淡的五官鲜活起来,像是冰天雪地里绽放了一株红梅。
「或许是吧。」
「那么我说,你只管听,我说的不对,你想纠正就纠正,不想就算了,反正你等船无聊,就当听我说个乐子,行吗?」
「好。」
「秦家在大乱之中飘零殆尽,家财也所剩无多,秦家急需向新帝投诚取得信任,将嫡长女嫁给新贵将军是最简单有效的做法,于是你就成了投名状,迫于形势嫁给镇远将军。
「你顺从了,世家女子的命运本就与家族关联,你的婚姻抉择权从不在你。
「可镇远将军实在过分,和你没有半分相和,你无法忍受一辈子和这种庸人在一起。
「但你也不能做出头的椽子,破坏朝廷新贵与世家豪族的和睦,不然你就成了家族和朝廷的罪人。
「这个时候,有人跟你做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