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倒是没有太着急——端看她回来时的状态,就知道皇后并没占到好处。
她轻声说:「皇后只稍稍开了个头,明苓便不干了,拉着明瑞撒泼打滚,不许皇后说她姑母不好,明瑞反应慢点,气得直哭,两个小魔王将含章宫上下搅得一锅粥,我看皇后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皇后想要说闲话挑拨两个孩子与徐问真的关系,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不想刚开了个头便铩羽而归,还被小魔王们闹得宫里一团乱,许久才把孩子哄好,人两位又置气,说她说姑母坏话,是坏人,连她那的点心果子都不肯吃。
皇后一时怄得要死,偏生大夫人不是任人揉搓的面人。
有宫人在场,她对皇后自然恭敬客气,可有时候软刀子戳人,拿准了软肋七寸,可比明苓明瑞的混世魔王闹法来得疼多了。
大夫人的话不便在宫外复述,但大长公主凭藉她对这个儿妇的了解,可以肯定,这会含章宫一定已请太医开治头痛的药了。
皇后仅剩的两条命根子,可就在徐家,而且一心向着她最恨的徐问真。
大夫人不是什么彬彬有礼,绝不添油加醋恐吓威胁的斯文人。
虽然这一番没落下风,大长公主还是低声提醒:「明瑞明苓渐渐长大懂事,与皇后那边的来往千万要注意,他们身边服侍的人要格外留心——」
大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神情平和的徐问真,见她静静坐在那喝茶,并无急色,瞪她道:「是为了谁?你上心些!」
徐问真无奈道:「孙女听着呢。对他们身边的人,孙女哪能不上心?自然是千万般防范。如今他们还在我身边住着,哪怕日后搬出去了,有枕雪漱雪呢,而且……以皇后如今的实力,在宫里兴风作浪都难,想要往他们两个身边安插人,不是难上加难吗?」
大长公主肃容道:「虽然如此,不得不防,须知百足之虫,断而不蹶。」
徐问真当然清楚这一点,她不仅清楚这个道理,还很清楚皇后在宫外的势力分布,包括他们如今还剩下小猫几只。
但这话不能对祖母与母亲说,不放松警惕确实是对的,徐问真认真应下祖母的教诲。
大长公主对皇后实在深恶痛绝,恨不得她立刻去见阎王。只是如今的形势,已经是他们能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可皇后之心一日不死,就像只烦人的虫子,哪怕她如今已经失去了对宫外动手的能力,失去了属于皇后的权利,很擅长在小处给徐家,尤其是问真找不痛快。
譬如这一回,在明瑞明苓说问真「坏」,目的或许并不只是泄愤,还希望在两个孩子心里埋下一根刺,给问真的日后留下隐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徐家这两个孩子交由本房姑母扶养,而非养在祖母膝下,就是希望他们未来为姑母奉老的意思。
若能成功挑拨明瑞明苓与问真离心,甚至恨上问真,实在是兵不血刃的好手段。
这法子烦人得很,就像夏日的小虫子,打又打不绝,看似不痛不痒,可不知道哪一下,就将人咬出伤来。
只要明瑞明苓和皇后接触,就是无法避免的。
然而想要彻底断绝明瑞明苓与宫中的接触,又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圣人都不会愿意。
——圣人还指望着,看着昌寿仅剩的这两个孩子,皇后能冷静些丶理智些,像个正常人一些。
真真是,叫人一身力气只能拳头打在棉花上。
大夫人t慢慢说:「总是防备,只是下策,我想,等明瑞明苓稍知些事,那些旧事还是不要瞒着他们为好。不然叫有心人从中利用,离间感情,岂不令人痛心?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有时只是一点模糊不清的言语,就足以在人心中留下深刻的烙印,随着岁月流逝,并不能被抚慰痊愈,而是逐渐溃烂,形成疤痕。
事关人心,不得不防。
徐问真转过头,隔着柔软的锦帷看向明瑞明苓。
大长公主已经拿定主意,「是该如此。」她看向徐问真,「你若在这些小处上心软,才是害人害己。」
徐问真微微颔首,「孙女明白。」
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就是预防有心人从中挑拨最好的方法。只是他们还太小了,说那些事情,既听不明白,对他们来说太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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