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猛然被七夫人针对,在七夫人房里,一开始还能分辨两句,然而七夫人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劈头盖脸骂她「不孝」「胳膊肘往外拐」,她只能僵着身子低头认了。
见明声援问满——包括替「冒犯他亲娘」的长姊问真丶「和离回家惹来一堆麻烦」的亲姊问圆说话,遭了一顿排喧。
大长公主趁空听了老妈妈的回话,半晌,竟然笑出声来,「好,好啊。」
老妈妈轻声道:「咱们娘子今日在她院里立了一番威望,七夫人心里是怕的;四娘子更是从不听七夫人歪缠,七夫人既怕咱们娘子,又辩不过四娘子,只能从六娘子那开刀了。」
「我顾着她的身孕,几回事都没与她掰扯,倒叫她以为我这老的死了。」大长公主冷笑一声,不说旧日种种,光是今日七夫人竟然还叫王氏进去丶近身见她,还为王氏一顶金项圈丶口中几点金银打动,便叫她火冒三丈了。
你自己有身孕的人,不知道小心;一身腥又对你女儿不好的亲家,你还客气亲近地接待?
大长公主静了半晌,竟又憋出一声笑来。
老妈妈知道她是气狠了,连忙劝解,又想请徐问真进来。
「我更衣你请真娘进来做什么?生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咱们在这说人坏话?」大长公主白她一眼,「我没那么傻,为了个蠢人置气!」
老妈妈松了口气,又忙劝道:「七夫人身子沉重,您纵然有不满,看在没出世的小娘子丶小郎君面上。」
「如非看在他们面上,光圆娘回来后,她陈氏说的那些蠢话丶办的那些蠢事,就够她吃我一顿排喧了,有她今天欺负我年轻小娘子面软辈分低的份?」大长公主冷笑一声,「行了,我心里有数,又不是都要大动干戈辩驳啼骂,蛇打七寸的道理你还不明白?」
要整治七夫人,还是得靠她家的人。
大长公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磨后槽牙,「徐纪是个废物蠢货!他要娶回来的息妇,他倒是教明白!教不明白不说,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
她骂自己儿子是废物蠢货,老妈妈哪敢接茬,大长公主冷笑,「你们就是看他是自己郎君,总惯纵着他,其实他都多大人了?息妇是他自己要娶的,娶回来无论怎样都得给我受着!家事理不明白,叫孩子一味低头忍委屈,他那息妇是个不懂事的,我不找他找谁?」
「废物!」
大长公主年轻时便以性如烈火着称,她们那一代姊妹,扇人巴掌都是有名的,佑宁公主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些年是身体不如年轻时候,又得修身养性,外表瞧着才像个好脾气的老太太。
但白芍教她了,有脾气不能憋在心里,需得发散出来,这样对身体才好。
大长公主于是理直气壮地继续骂儿子,骂到自己心情舒畅了,才从内间走t出去,又是笑吟吟和蔼可亲一老太太了。
问满在问真身边坐着,问星领着两个小的跑了出来,围着她剥栗子吃,只听到问星咋咋呼呼的声音,「六姊六姊!这栗子可甜,你帮我剥好不好?明瑞明苓总抢我剥好的,我都没吃上!」
问满笑容逐渐真实起来,柔和地点点头,徐问真干脆叫人搬了几张席子来,叫他们几个围坐,一边慢慢挨个给添茶。
热腾腾的茶水散发着清幽茶香,问满只觉僵硬的手指逐渐回暖,不禁转脸,正与徐问真柔和的目光相对,她愣了一下,旋即唇角微微上扬一下,这回是真情实意的笑,不像刚走进房中时,像是别人画好的一张笑脸挂在她脸上一样。
问满的容貌不如姊姊丶妹妹出色,父母都只像了三分,没有问圆问显的明艳张扬,她生了一副柔和温婉的眉目,一点韧劲偶尔会出现在眉宇间,然而出了栖园,她的锋芒锐利便总是隐藏在温婉柔顺的笑意之下。
这会一笑,眼光才露出一点生动灵活,明媚的如二月枝头的迎春花,金黄灿烂,哪怕小小一朵,带着春天的朝气。
徐问真对着小娘子眉目温和,如没有任何棱角的春水,绝不像白天冷厉肃杀的活阎王模样。
她笑着说:「前日水娘子说你的琴又有进益,姊姊神往已久,不知哪日能有幸请六娘子赏脸,赐我一聆妙音的机会?」
见明连忙道:「正是呢,那日我听到六姊在园中练琴,琴音清妙不凡,可惜七弟喊我着急,我听了一点便走了。」
问星见状,连忙缠着问满要听琴,明瑞明苓就是小学人精,旁人做什么,他们做什么的,一时问满浑身被小孩缠住,一点伤心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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