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剧烈抽搐起来,发出怪异的叫声,利爪乱抓。丹菲死死握着匕首把它抽出来,就地滚开。背上猛地一阵巨疼,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豹子抓伤了。
另外一头豹子见了同伴的惨状,惊恐地瑟缩了一下。它们都是由人饲养大的猛兽,没有野生的勇猛凶残。
男人发出一声叱喝,饱含着惊讶、愤怒,和难以言喻的欣赏。可丹菲没那个精力去仔细分析,她想活命,所能做的就是立刻爬起来,朝林中奔逃而去。
“追!”一声令下,豹吼和马蹄声都同时响起。
嗖地一声传来,丹菲匆忙闪躲,可还是被利剑划破了胳膊。肩膀火辣辣的疼着,身体一个踉跄,随即又被豹子扑倒。她这次摔得很重,眼冒金星,天晕地旋,好一阵回不过神来。野兽的利爪深陷在背部的肉里,带来刺骨的疼痛,胸膛也被压制住,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真的要死了。
恍惚之中,丹菲悲观绝望地想着。
脸颊上已经感觉到了野兽沉重的鼻息,紧接着,耳边传来扑哧一声,仿佛什么东西刺入了血肉之中。豹子浑身一震,无声无息地就倒在了丹菲身上。
男人们的惊呼声中,丹菲睁开眼,看到豹子头部忽然插着一只弩箭!
弩箭?
惊愕之中,嗖嗖之声再起,一支接着一支弩箭射向追捕者!林中狭小,马匹和人都躲闪不急而中箭,一时呵斥声四起,人仰马翻。
领头的男子立刻拉弓朝弩箭射来的地方放箭反击,但是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且埋伏者不止一人,箭从数个方向射来,教人防不胜防。
“郎君!”随从已招架不住,大声疾呼。
领头男子试图过来抓丹菲,但是几支箭紧随而至,打断了他的动作。他忿忿地放弃了丹菲,翻身上马,带着仅存的几个随从,仓皇逃走了。
丹菲被豹子的尸体压着,无法弹动。但是她隐隐知道,自己应该是暂时安全了。到这时,她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脱力,周身的伤口都火辣辣地疼着。松懈下来后,冷汗才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激烈狂热的心跳震撼着耳膜。
她伸出手,吃力地推了推豹子的尸体。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疾步走过来,抓着豹子的后颈,就将它提起来丢在了一边。丹菲身上一松,空气猛地涌入肺里,冲得她大声咳嗽起来。
男人扶着她的肩,让她靠着树干坐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言的动作里饱含着怜惜与温柔。
丹菲缓过气来,晕眩的大脑也渐渐恢复了清明。她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带着血腥的唾沫,抬头向这个男子望过去。
俊逸分明的面孔被围巾半遮着,下巴上露着落拓的胡渣,鼻梁挺直,双唇紧抿着,目光坚毅之中带着熟悉的温柔和忧伤,还有浓浓的怜爱。他穿着打扮与山民无疑,却从骨子里散发着一股军人才有的精悍与强势。尤其是左脸颧骨上一道锋利的疤痕,抹去了男人脸上仅存的一点温润儒雅,替而代之的是风霜雪迹,是兵戈之下逃生的惨烈和家破人亡的沧桑。
这是一张让丹菲深深挂念的熟悉的面孔,一度让她心碎痛苦,此刻又让她惊喜激动的面孔。
“你……”
低低地呢喃着,女孩伸出沾满血污的手,想去抚摸一下这近在眼前的面容,可又怕把他弄脏了。只是不等她作出决定,虚脱导致的晕眩骤然来袭,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向前倒去。
段义云稳稳地将丹菲接住,轻柔地抱在怀里。他低头凝视着女孩被汗水打湿的面孔,苍白得仿佛半透明的肌肤上沾着泥草和血污,尽管在昏迷中,眉头依旧倔强地紧皱着,只有缺乏血色的淡淡嘴唇透露着脆弱与伤痛。
她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坚毅勇敢的女孩,尤其是刚才在旁边看了她如何面对歹徒凶狠的逼迫和恐吓,她铿锵有力的回答,和不屈不挠的反击,令他在心中为她击掌叫好。她不是他们段家女儿,却天生一脉刚毅风骨。
他不清楚丹菲为什么会成为了段宁江,也不清楚在这一场惊天奇冤之中,她知道多少真相,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是直觉是很奇怪的东西,他在旁边看她奋力反抗和斥骂,便立刻愿意去相信她了。她被牵连进来,必然有苦衷。
“郎君……”随从半隐在山林里,低声提醒,“这里不安全。他们或许还会回来。”
段义云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伤痕累累的身躯,站了起来。丹菲昏得很沉,头颅仰着,露出白皙修长的颈项,就像一只受伤的天鹅。
“下山。”段义云低头看了看臂弯里的人,低声吩咐。
一群人如来时一样,眨眼间消失在丛林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
一炷香后,一队人马跟随着翻乱的足迹匆匆寻来。崔熙俊一眼看到地上死去的猎豹和几个男子,猛地拉住了缰绳。
“郎君,”侍卫检查后来报,“全都死了,并没有发现五娘。”
“若是受伤逃走,也走不远。”崔熙俊紧紧握着缰绳,关节泛白,俊美如玉的面孔透露着与面相不符的狠辣,“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