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扯远了。”崔熙俊打断他,“若死的真是五娘见过的那个管事,这事情就玄妙了。这段五娘平日帮着母亲理家,每日总要见几个管事。可为何死的是这个管事?”
卢修远眯了眯眼,道:“若真是韦家干的,这事就值得推敲了。当日他们在山里围追段五娘,显然是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五娘现在又躲在深宅里,我们都见不到。显然他们怀疑这个管事和那个东西有关,才会对他下手。”
崔熙俊把杯中最后一口酒饮尽,把玩着青瓷杯,思索着,道:“那么,现在他们拿到东西了吗?”
“这个,你可得去问问你的五表妹了。”卢修远晃着脑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崔熙俊凝视着手中的空杯,思绪飞速转着。杯中水光一闪,教他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丹菲的双眼。那一张面孔总是显得恭顺温和,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个性子柔软的女子。可是她到底年纪还小,不懂彻底地掩藏自己,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那双眼睛已经把她出卖了一个彻底。
那种精干锐利的光芒,代表着的是深沉的心机,过人的智慧,以及强大的决心。
她究竟在山里遇到了什么?是谁救了她?
还有,东西是否在她手中。她打算如何处置?
崔熙俊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见一下这个“段宁江”。
门外忽然有说话声由远及近,就听杨六娘婉转笑着,道:“崔郎,卢郎,李郎君到了。”
“李郎?”卢修远一脸茫然。
崔熙俊却是神色收敛,站起身来。
房门拉开,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爽朗笑道:“我可是打搅你们了?”
“郡王。”崔熙俊拱手行礼,低声道,“在下不知郡王会来,多有失礼。”
来人俊朗英挺,华贵清傲,正是临淄郡王李崇。卢修远也把他认出来,急忙起身行礼。
“景玉总是与我这般客气,子秀也跟着他学。”李崇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道,“都坐下吧。我是便服来的,你们也不用拘束。六娘,把你这里最好的酒都送上来。”
杨六娘软绵绵地应了一声,下去张罗。
崔卢两人这才落座。崔熙俊顺手抽了一根发带,将散落的乌发束了起来。李崇也不在意,自己也脱履斜坐,拉开衣衫,舒服地斜靠在席垫上。
“最近京中有些关于段家的流言,十分有趣,竟然说段德元私通瓦茨,故意丢了蕲州。”李崇满脸讥笑,像似听了极滑稽的笑话似的,“如此荒诞的谣言,亏他们传得出来?如今北地前线战事还如火如荼,京城里却要将殉国的烈士说成叛徒,不是寒了边关将士们的心?”
崔熙俊想起从母亲处听来的段家两房即将分家一事,想必也因此而起。大舅如此没有担当,实在令人失望。他不禁微微摇头。
“郡王,”卢修远道,“空穴来风,这流言也传得有模有样,说是有书信为证。”
“段家父子都已死,便是拿出书信,又如何判断真假?”崔熙俊道,“若真有证据,早已让京兆尹带人去抄家了。那边放出这消息,不过是为了逼迫她罢了。”
“交出东西,又能保得住平安?”卢修远摇头。
崔熙俊微微抿嘴,道:“她自然不会上套。”
他这语气里有一丝异样的自豪,李崇低头喝酒,忽地扫了他一眼,眼神深邃。
“怕就是韦家真要捏造一个证据,也不难。指鹿为马,无中生有之事,他们之前又不是没有做过。”李崇冷笑道,“景玉,你不如直接同段五娘谈谈。如今也只有我们可以保证段家平安。叫她识时务一些。”
“她很多疑。”崔熙俊道。
“那便想法子打消她的疑虑就是。”李崇不以为然,“我们已在她这里耽搁太多时间。一个小女子,无非一求平安,二求佳婿。便是要你娶她,也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