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义云怒极反笑,问妻子:“你怎么带她进书房?”
“是我疏忽了!”刘玉锦苦着脸。
段义云愤怒又失望地看着她,道:“我想着夫人管家,该知道书房这地的轻重。即便来了,怎么不通报,反而在外面偷听?”
刘玉锦惭愧又委屈,不住落泪,手足无措。
段义云失望。若是换成丹菲,怕早就三言两句将姚氏糊弄走了,哪里容她在书房胡闹?
姚夫人当自己抓了个把柄,得意洋洋,道:“大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菲娘她自己作茧自缚,怪不得旁人。若是让太子知道她的为人……”
“若是外人知道段家女郎这般作派,八娘这辈子也别想说上好亲事!”段义云狠狠道。
“你是在威胁我?”姚夫人这下倒聪明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段义云淡漠道,“母亲回去好生想想吧。”
段义云为了自己和姚夫人险些闹翻脸的事,丹菲次日才知道。连刘玉锦也因此被段义云好生埋怨了一番。
段义云的家主威严震慑人心,丹菲不担心姚夫人会去搬弄口舌。不过嫁李崇这事,倒是就此僵持着。段义云一副只当丹菲头脑发热闹脾气的样子。
幸好离国丧结束还有大半年,谁都不急在一时。
刘玉锦道:“我想起我们逃难上京的路上,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寻一处丰饶又安稳的地方,买一块田,定居下来,做个农妇。”
萍娘笑,“你们当女户好立吗?见你们是女子当家,总有人会上门欺扰。所以说天下女子好歹都得嫁个夫君,让男子支撑门户。”
丹菲也笑,“那时只觉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已知足。如今,给我太子妃,我都不乐意做。最重要的事,这居然还是真事!”
众女一阵哂笑。
丹菲笑过了,不禁捶脑袋,“我怎么当时就一不留神把话说了呢?”
“是啊,怎么说了呢?”萍娘恨铁不成钢,“我教你那么多,你被崔郎美色一迷,全都忘了?谁先说了,谁就落了下风。如今你就只有巴巴地等着崔郎给你回话了。”
“他不是已经拒绝了么?”刘玉锦问。
丹菲欲哭无泪,捏她道:“不许再说了。我是真伤心!”
“这便是女人。”萍娘不知想到什么事,柔柔一笑,“男人会为了权力野心,牺牲家人朋友,甚至丢弃性命。可女人,再心狠要强,最终为了心爱之人,都能放弃一切。武皇后称帝那么多年,最后不还以皇后之名与高宗皇帝合葬的么。”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丹菲呢喃一笑。
过了几日,刘玉锦的娘家郭侯夫人下帖子,请几位亲戚家女眷一同去南山佛寺听高僧讲经。其实听讲经是其次,最主要是召集女眷们去南山秋猎。
因着还在国丧,大户人家聚会也不敢大张旗鼓,便打了听经的名头出游。
丹菲穿着一身象牙白色的骑装,骑着枣红的朱玉马,面如美玉,眸若寒星,唇红齿白,英姿勃勃。
众贵妇名媛一见她这俊美的模样,都掩饰不住惊艳之色,暗道难怪太子对她如此痴迷。
丹菲也暗暗吃惊,因为她在人群之中,见到了李碧苒。
“她何时出又来交际了?”刘玉锦忙问舅母。
郭侯夫人道:“是宰相上书,说宜国公主所做,无凭无据,难免有被瓦茨污蔑之嫌。又不知从哪里寻来一个当年伺候过她的瓦茨婢女,那婢女作证,说她和亲期间严守妇德,贞洁自重,纯粹是瓦茨新大汗诋毁继母。于是有泰平公主从中斡旋,圣上赏赐了她些东西。她这才重新出门交际。”
丹菲听着一哂。
泰平公主不是一贯鄙夷李碧苒,怎么突然转了性,又和她交好起来?
话说泰平公主如今在朝中势力空前,宰相和半数朝廷高官都是由她的话来任命,皆是她派系中人。如此她还不满足,还想着掌控李崇,严密到平日生活之中。
李碧苒闭门数月,清瘦苍白,面带忧虑之色,又穿着一身月白长裙,越发显得我见犹怜。尤其周围全是身穿骑装,腰胯猎刀的男装女郎,将她衬托得犹如风中白绒花一般柔弱娇美。
虽说她这装束不适合秋猎,却如鹤立鸡群,引得在场大多数郎君们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