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丹菲就逐渐忙了起来。泰平终于不在让她好吃懒做,让她跟着乐师苦练琴技,并且开始学舞。
丹菲这双手修长且柔韧有力,拉得开弓,拔得出刀,却是偏偏拿那几根细细的琴弦无法。她能依葫芦画瓢地弹曲儿,宫商角徵羽记得一清二楚,却是浑然一股匠气,生硬干瘪。
说到学舞,更是让教她的舞姬啼笑皆非。一模一样的动作,别的女孩子做出来千娇百媚,唯独丹菲比划出来,却是大刀阔斧,动作爽利干脆,一把团扇被她耍得好似一柄弯刀般。
泰平发愁,道:“临淄郡王最爱娇柔温婉、能歌善舞的女子,最好是那等丰润白皙,灵秀娇憨的女郎。你这样的,不论容貌,还是举止性情,怕都无法让他中意。”
丹菲回想那日宜国公主的言行举止,确实符合泰平的话。难怪李崇对她念念不舍,分别多年了都还要去给瓦茨大汗戴绿帽子。
想到李崇那日哭丧着脸,寻她诉苦的模样,丹菲有些忍俊不禁。
泰平若是知道李崇对宜国公主如此情深,如今所有的盘算都是徒劳。不过丹菲乐得陪泰平闹这一场笑话,算是成全了她对段义云的最后的情谊。
泰平正头疼,怀疑自己看走了眼,就有婢女匆匆来报,道:“东宫里的卫良媛临盆了。”
丹菲和泰平皆惊愕。卫佳音的产期还没到,这是早产呢。
卫佳音自从脚伤后,就长期卧床,不免有点体虚。太子前阵子醉酒,宠幸了她的一个贴身婢女。今日这婢女孕吐被她看到,她勃然大怒,动了胎气。
韦皇后之前谴了几位御医看过,都说卫佳音怀的是男胎,韦后自然对她这肚子十分看中。一听她临盆,又是送来御医产婆,又是送来珍贵药材。还将太子叫去训斥了一通。太子妃也装模作样地将那个有孕的婢女关了起来,容后发落。
东宫阵仗这么大,连带着京中百官也跟着紧张起来。
偏偏卫佳音生得极不顺,申时发作,到了次日未时,都还没能把孩子生下来。
丹菲做着绣活,一边听管事娘子给泰平回报。
泰平不以为然地淡淡一笑,似是幸灾乐祸,又似怜悯地叹了一声,道:“都说她这一胎,是太子长子呢。那可是将来的大周皇帝。”
又看向丹菲,“听说你们俩不合。”
丹菲道:“女儿不喜欢她。不过也没想过她死。”
“还是个心善的孩子。”泰平笑了笑。
卫佳音这次吃足了苦,足足熬了两日,才将孩子生下来。小皇孙落地时已憋得浑身发紫,没了呼吸。产婆对着嘴又吸又吹救了半晌,他才发出柔弱的哭声。
产房众人也松了口气。
皇孙活着,她们的脑袋也保住了。
太子喜得麟儿,帝后新添皇孙,举国同庆,大赦天下。
皇孙身子弱,被娇养了起来。立下大功的卫佳音当即就被升成了良娣。等太子登基,她少说都能被封妃。
听闻太子妃以卫良娣产后虚弱为由,将皇孙抱去了自己殿中。卫佳音不顾正在坐月子,赤足奔去太子妃殿门前磕头,硬是把儿子要了回来。
都说卫良娣这次伤了身子,怕再难怀了,自然将这唯一的儿子视若命根。
不论是后宫还是豪门内宅,争斗都大同小异,吃苦的全是一群女人罢了。
转眼就到了重阳节。长安城的人纷纷出门秋游,结伴戏耍,登高望远。
乐游原上,终南山下,随处可见高高支着的帷帐。锦衣华服的仕女名媛三五结伴,由郎君们护送着,聚在一起赏秋饮乐。大户人家还带来家伎,在一旁弹琴奏乐。醉酒的儿郎畅怀大笑,随着琵琶声大声歌唱,好不惬意。
丹菲扶着泰平一路走来,众命妇见了泰平无一不上前问安。可见纵使韦氏把持大权,泰平依旧保持着不小的势力,威仪依旧。
前方一个绣棚下聚集着不少华族仕女,众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穿着石榴裙的秀美女子。
泰平忽而一笑,颇有点不屑之意,带着丹菲走了过去。
那个美貌女子转过脸来,丹菲认出她就是声名显赫的宜国公主。
不过李碧苒此人别有一股温婉随和之意,给人以春风拂面的亲切之感,容貌又是极柔美秀丽,浑身上下,一颦一笑,不带丝毫棱角尖刺,教人望之便情不自禁地生了喜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