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楼宇屋檐相连,招牌林立,街道上各色行人熙熙攘攘,车马穿梭如水。高鼻深目的胡人带着高帽,牵着驼马。黑肤矮壮的昆仑奴提着物品紧跟在主人身后。锦衣华服的商人挺着便便大腹与人讨价还价。衣衫艳丽的胡姬在酒馆里招揽客人,平康坊娘子嬉笑着从马车里探出头,和对面酒楼上的郎君眉来眼去。
平康坊娘子?
刘玉锦双眼一亮,急忙朝那辆马车走去。可她没走两步,就突然被人擒住了胳膊。
“哈!终于抓住你了!”武侯抹着一头大汗,气冲冲道,“你是哪家逃婢?还是偷了什么东西?快跟我回去,好好审你!”
刘玉锦惊慌地挣扎,道:“我才不是婢子,我也不是贼子!你快放手!”
武侯好不容易抓到她,哪里肯放,拖着她就朝回走。刘玉锦大声呼救起来。可是路人见武侯抓人,都袖手旁观。
刘玉锦急不可耐,干脆张口咬在武侯手臂上。武侯大呼一声松开了手,她得了机会扭身就逃,却是一头撞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
“哎哟!郎君何等的运气?平白无故走在街上,都能得小娘子投怀送抱!”
一声戏谑,紧接着四周响起一阵笑声。
刘玉锦满脸涨得通红,急忙从那男子怀里退开。她还想再逃,可武侯哪里容她躲避,扑过来就擒住了她的胳膊,扬起手就朝她脸上扇去。
“小贱人,我让你咬——”
刘玉锦知躲不过,只得惊呼一声闭上眼睛。可等了片刻,那个巴掌还迟迟没落在她脸上。她终于壮着胆子睁开眼,就见一只大手稳稳地把武侯的手腕握住。因极用力,指甲都陷在肌肤里,武侯疼得大叫。
卢修远冷哼一声,甩开了武侯的手,道:“当街欺凌弱女,武侯现在怎么做起此等勾当了?”
武侯看他一身华服,俊朗贵气,便知是富家子弟。他自认倒霉,辩解道:“小官是见这娘子撞见我们就仓惶奔逃,怀疑她是贼子,这才追来的。”
“都说了我不是贼子!”刘玉锦气鼓鼓道。
卢修远长臂一展,就将刘玉锦拉到了身后,道:“她是我的婢子,先前与我走失,是在慌张找我。”
武侯哪里信这话,可是能争辩吗?他悻悻地瞪了刘玉锦一眼,甩手走了。
旁边另外一个富家子弟拍着折扇笑道:“十二郎这当街英雄救美的风范,可有令小娘子折服?”
刘玉锦红着脸,不去理她。
“她是正经人家娘子,你别来调笑。”卢修远叮嘱了友人一句,低头笑问刘玉锦,“你是段家二夫人的义女吧?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当初卢修远在段家,也曾主意到过刘玉锦,见她圆脸如粉团,和丹菲冰雪般的精致又有所不同。天下美人一旦入过卢修远的眼,就不会忘记。所以先前他路过看见刘玉锦和武侯争执,就将她认了出来。
“我姓刘。”刘玉锦低头道,“多谢郎君出手相助。”
卢修远欣赏着她的娇羞之态,道:“刘娘子怎么只身来东市?奴仆婆子呢?”
刘玉锦眼圈一红,本想说段家被抄了,又想自己的逃出来的,怕卢修远把她送回去。于是她眼珠一转,撒谎道:“我和段家人不合,就自己出来了……我,我去投奔亲戚。多谢卢郎,告辞。”
说罢,屈膝行了个礼,就灰溜溜地要逃走。
“等等!”卢修远急忙喊她,“你要去哪里,我雇个车送你去。”
刘玉锦想了想,觉得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便道:“我去平康坊。”
平康坊也不尽是妓家,所以卢修远并惊讶,只笑道:“平康坊我最熟,送小娘子一程吧。”
刘玉锦听出他话外之音,不免恼羞地瞪了他一眼,心里骂道:好个浪荡的纨绔子弟。
卢修远笑嘻嘻地收了佳人的白眼,叫了个闲汉过来,让他去雇了一个干净的驴车,自己骑上马,在旁边护送。
那友人看了半晌,调侃道:“十二郎,你这好似送媳妇儿回娘家省亲一般。”
卢修远也不介意,调笑道:“若能得这么一个佳人做娘子,便是变成驴儿拉扯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