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钰走到她身边。两人挨得不近不远,丹菲身上清郁的荷香飘荡到崔景钰的鼻端。他有些心神荡漾,闭上了眼,半晌才道:“武皇后亦是女子。”
“韦皇后也是呢。”丹菲笑了笑,“她们难道又是科举出身?还不都是豪门望族之女,嫁入皇家,做了帝王妻。所以说,女子的权力,还是全来自于男人的施舍罢了。”
说到此,丹菲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
崔景钰自顾道:“义云为段家挣来的功勋荣耀,你不也可以共享?”
丹菲置若罔闻,抬脚朝船舱走去。
“怎么了?”崔景钰不解。
丹菲翩然回身,朝他嫣然一笑,道:“多谢你。”
“谢我什么?”崔景钰困惑。
“谢你点透了我。”丹菲一双秀美凤目璀璨闪亮,犹如夜空明星,令人炫目,“我自认不是造作之人,前阵子稀里糊涂,只因为没弄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崔景钰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可又说不清道不明。
“你……要的是什么?”
丹菲站在船板上,和煦的江风吹拂着她的衣裙,丝绦翩飞,发间华胜的流苏也轻轻颤抖,那一颗颗红珊瑚珠衬得她肌肤白腻胜雪,双眸犹如浸在泉水中的黑玉一般。她年轻娇嫩的面孔上洋溢着鲜活的、充满野心的神采,就像一盏明灯被点亮了一般。
“从蕲州到长安,我一步步走来,全都是被动而为。我埋怨自怜,又舍不得逃走。如果我失去了自我,那我又如何能够活得自在?既然要做一枚棋子,也得是我自己主动落子。将来不论成败,我都无怨无悔!”
崔景钰怔怔道:“你要争取什么?”
丹菲不答,侧头一笑,道:“崔郎出来多时,该回船舱了。”
崔景钰深吸一口气,略整衣袍,随着丹菲返回船舱。
舱中众人正酒酣耳热,男人们见崔景钰回来,纷纷拉着他去喝酒。胡姬穿着轻薄纱衫,正在地毯中央扭着腰肢翩翩起舞,而后一个旋身,蝴蝶一般落如段义云的怀中。
段义云满脸通红,笑着将胡姬推开,指着李崇道:“伺候好郡王,本将军有重赏。”
那雪肤碧眼的胡姬娇笑着又扑进了李崇怀中。
李崇本枕在歌姬膝上,又被胡姬扑了个满怀,被压得哇哇大叫。众人哄笑,他挣扎着怕起来,夺门而出,伏在栏杆上朝着江水呕吐不止。
有人跟了出来,拍着他的背,又吩咐婢女道:“后舱有橙皮露,拿来给郡王漱口,再去把酸梅汤冰镇了端上来,给公主和郎君们解酒。”
一碗清香扑鼻的橙皮露递到嘴边,将李崇的酒意驱散了几分。漱过口,丹菲又扶着他回船舱。
李崇有些不自在,轻轻抽出了手,道:“我能自己走。”
丹菲不语,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李崇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
丹菲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朝他盈盈一笑,“郡王?”
这个笑容对于李崇来说十分熟悉。当女子想得到他宠爱时,都会露出这种神情。她们的面孔都千篇一律,妩媚妖娆地纠缠和他,讨好着他,就像吸血的蝇虫。
李崇心里一阵厌恶,猛地挥手将丹菲一推,“走开!”
这时恰好船随着波浪一晃,丹菲没站稳,朝后跌倒,后脑重重磕在柱子上。
李崇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忽而一个人影抢先过来,把他挤开,将丹菲抱了起来。
“义云……”李崇揉着眉心,“抱歉,是我喝多了。你妹子没伤着吧?”
段义云将丹菲检查了一番,才扭头低声道:“不怪郡王,是舍妹不当心。”
丹菲被段义云护在怀中,倏然看见崔景钰正站在尽头,双目赤红地望着她。
丹菲和他静静对视片刻,被段义云扶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