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强撑着爬起来,由那妇人扶着走了出去。
崔熙俊正利落地翻身下马,冷峻的面容已经是一片铁青,锋利的视线直把丹菲上上下下扫了好几遍。
丹菲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崔表兄。
“伤得可重?”崔熙俊问。
“都是皮肉伤,不碍事。”
“贼人呢?”
“没有贼人呀。”丹菲不傻,“野猪被我射伤跑走了,我从马上跌了下来,差点迷了路。”
崔熙俊掀了掀嘴唇,想揭穿她,又知不妥,只得忿忿作罢。
他冷声道:“没带马车来,你可还骑得马?”
“走得慢些就无妨。”丹菲温顺地答道。
“那就动身吧。”崔熙俊说完,转身就跳上了马背。
一个仆人牵了马过来,丹菲抓着马鞍,吃力地爬了上去。呆到坐稳,已又出了一头冷汗。
崔熙俊看她即使如此,秀气的嘴唇依旧倔强地抿着,一双黑玉似的眸子浸过泉水一般,亮得刺眼。他不免越发觉得厌烦,不再多看,一夹马腹就按原路折返奔去。
奴仆们大都是崔家人,跟在崔熙俊身后疾驰。路口拐弯的时候,崔熙俊朝后瞟了一眼,见那个女孩面色苍白地紧跟在队伍,明明很吃力了,却硬是咬牙不肯啃一声。
自讨苦吃。
崔熙俊嘲讽地冷哼一声,不再回头。
段五娘去南山别墅散心,不小心被冲散,落马受伤的事,在段府里击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浪。官家闺秀在外走丢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虽然没出大岔子,说出去也不好听。于是段家便没声张。
在家里,二娘倒是尖酸地挖苦了丹菲几句,埋怨她蠢笨无能,嫌弃她丢了段家的脸。
丹菲倒没说什么,还是刘玉锦看不下去,道:“五娘可是被崔四郎找回来的。她若丢脸,和也崔郎脱不了干系。二娘再多说几句,传到崔家人的耳朵里,怕就要上门来提亲了。”
二娘又气又怕,果真不再提这事了。
丹菲私下也夸了刘玉锦几句,“养你千日,也终有用你一时。不错,不错。”
那日后来发生的事,刘玉锦私下都听丹菲说了,后怕得吓出一身冷汗,晚上还做了噩梦,梦到丹菲真的被豹子咬死了。她一连好几天都忐忑不安,抓着丹菲道:“你说韦家会不会派人来下毒?或者又把你绑架走?”
丹菲啼笑皆非,“毒死了我,他们找谁要东西去?”
刘玉锦拿银叉叉了一块桃子,吃了两口,又低声道:“自从你出事后,两个夫人就再不准我们出门了。你想好什么法子出门取那个东西?”
“不知道。”丹菲做着绣活,头都没抬,“现在我正在风头浪尖上,不好贸然行动。过几日风波平静了再做打算吧。”
“你还真信他。”刘玉锦很是有点不屑,“他明知道你处境危险,还让你帮忙。他段家的仇恨,关我们什么事?”
丹菲扫她一眼,道:“我们的爹娘也是在屠城里死的。”
刘玉锦没了话,只好使劲啃桃子泄愤。
段员外郎得知丹菲遇险之事,也把她叫过去问了话,开门见山就问道:“此事是否和你送来的信有关?”
丹菲装傻的技巧已是如火纯清,一脸茫然道:“侄女不知道。侄女当时确实是被那群野猪冲散了,拐上了另外一条路。后来跌下了马,自己沿着山路摸索下的山。”
崔熙俊后来带来寻人的侍卫都是他的亲卫,口风极严,足可以把段员外郎这个停职在家的文职闲官瞒得死死的。
段员外审了半天都不得要领,只好勉强相信此事的确是个意外,把丹菲放回去了。
段二娘被刘玉锦吓了后,在家里等了好几日,见崔家都没有动静,便知道此事不过是个噱头,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从那时起,她就越发看丹菲和刘玉锦不顺眼,在闺学里想着法子刁难两人。
上午习字的时候,丹菲一打开文具盒子,一滩墨汁就留了出来,沾了她一手,衣袖裙摆全都弄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