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人吃的饱饱的，已是未时左右了。
他们自南典府司出来后，骑马而行，先寻到一处，改头换面后，便去了京郊的附近。
冬日的天还没全黑下来，只黑了一半，但也足够昏暗了，他们三人都举着火把，在半昏半明的天色下照亮。
他们很快便要进入山林，必须有光源。
冬日间山林入睡，日头隐于山后，月光高高升起，一点月华落下，万里寒光生积雪，淡荡泠光寒食天。
山月间，只剩下了三道骑在马上，举着火把的身影。
三个人都是在冬日间进过山的，知道那厚厚的雪是能将人活生生冻死的，所以每个人身上都穿的极多，宽大的棉氅将整个人裹在其中，里面的兜中放满了各种随手都能拿到的东西。
马行山路，步伐也不算快，慢悠悠的走着。
刘师父说，鬼市是藏在荒废村庄里的。
原先在京郊有过一处村子，但是因为地处山间，后来糟了一次疫病，整个村子的人都害了病——本来这里面的人也有几个能活，但是当时的大夫没有研制出对付这种病的药方，为了阻碍这种病扩散，直接将所有人都封锁了。
里面的人最终都染了病，活生生病死。
这件事是在死亡面前为数不多的默契——没有治疗办法，总不能让他们出来，一旦他们出来，疫病扩散开来，那京中动荡，必然引发大乱。
所以，牺牲他们是最好的选择。
这件事并不为普通人所知，反正萧言暮以前是根本没听说过，是刘师父讲了，她才清楚的。
她乍一听到这些的时候，只觉得心口有些发酸发涩，而刘师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后来，还是太医院的国手被请出来，才将这场疫病解决掉，但是已经太晚了，那些人都死了，那可真是，鸡鸭都活不下来，全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因为怕引起山火，所以没有把那些屋子也烧了，但是因为那地方害过疫病，也不允许寻常人接近，便空下来了。”
“像是山村间这种地方，一旦空下来了，很快便会被疯长的野草淹没，形成一个荒村，后来啊，有些人便挪到那荒村里去做一点见不得光的生意，渐渐便形成了一个集市。”
“这种地方，民不举官不究，但也鱼龙混杂，你们俩小年轻人跟着我去开开眼，路上可得跟紧了，别叫人骗了去，这种地方，一旦被骗走了，那可真是天王老子都拉不回来，小赵便算啦，一个男人，顶多被劫财，像是小萧这样的漂亮姑娘，是会被人卖到山里，锁起来当老婆的。”
“你们不知道那些山里人啊，娶不到老婆，只能去买，又买不起人牙子手里的，干脆就去路上抢过来，抢过来之后就锁在家里面，一直生孩子，起码生三个才能走出门，稍有不满非打即骂，活的人不如狗啊。”
当时他们骑在马上，萧言暮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打了个颤，心底里涌起了些许不适，连带着最初的期待和兴奋都被冲淡了不少。
鬼市这个地方还真是——
他们在山间行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深入腹地。
天色也彻底昏暗下来了，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依靠月光与火把才能行路。
萧言暮行在山路间的时候，隐隐想到了沈溯。
她今日怕是要让沈溯等很久了。
——
鬼市如同刘师父描绘的一样偏僻幽深。
他们寻到那处荒村的时候，荒村中已经有不少身影了，多是穿戴着厚厚的衣服，遮盖住面目，男女老幼都看不出来，只在面前摆着一个摊子，上面扔着一些贩卖的东西。
鬼市内有卖东西的，也有买东西的，形形色色什么都有，萧言暮还瞧见一处摊贩上有直接卖黄金的。
那种黄金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黄金首饰，而是宫里的黄金，上面还印着宫里面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