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奴面前,他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性情和脾气。
俱文珍收回手,转到胡床前面,对着皇帝跪下,“是老奴无能,为今之计,只剩下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李纯立刻问道。
俱文珍膝行两步,上前伏在他身侧,低声道,“斩草除根。”
“怎么说?”
俱文珍道,“一向只听说天兵能死而复生,却不知那位雁帅……是否也能复活?”
李纯沉默片刻,才眯起眼睛道,“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让朕赌她不能?”
“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万一她能呢?”
俱文珍深深叩首,“老奴愿为陛下效死。”
言下之意,如果失败了,就说一切都是他的主意,跟处理吐突承璀一样处理掉他,自然就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李纯很心动。
但半晌,他还是摇头道,“不妥。”
能够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前提是双方都不想撕破脸。但他是真的不想,雁来呢?
李纯又想起了她刚才在含元殿里露出的那个表情。
她在失望什么呢?
那一瞬间,她是不是希望他直接翻脸,然后她就能无所顾忌了?
想到这里,李纯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是因为愤怒,以及夹杂在这愤怒之中的、只有他自己知晓、绝不敢示人的畏惧。
俱文珍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见他面色阴晴不定,心下不由恻然。皇帝虽然说了不妥,但其实还是很意动的,只是一时无法下定决心。这时候,他要做的不是劝说,更不是帮他拿主意,而是……
“待会儿老奴便令神策军精锐在宴席上埋伏,陛下只需摔杯为号,他们立刻就会动手。”
这样,他该做的就都已经做了,至于要不要动手,只看皇帝的决定。
希望……陛下能想开些。
是的,俱文珍并不认为在宴席上对雁来动手真的是个好主意。
因为他们甚至还没有看过天兵战斗的模样,对于天兵的底牌更是一无所知。在这种情况下发动,成功的希望太渺茫。
但这又的确是唯一的机会,距离这么近,而雁来身边又没什么人。
错过这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类似的机会了——藩镇之主几乎都不愿奉诏入京,无非就是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等雁来回到西域,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所以尽管并不看好,俱文珍还是给出了这个建议。
他不是朝臣,而是宦官,就算拥有再卓越的眼光、再精准的判断,主人需要的时候,俱文珍也只能做一条咬人的狗、一柄杀人的刀。
果然,皇帝听了这话,沉默片刻,便舒了一口气,道,“你去吧。”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反对。
……
雁来换好衣服,从内室走出来。
也不知道这套官服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穿在雁来身上尺寸竟是正好合适。而且大概是官气养人,这古代的制服虽然不像现代那样彰显身材,但穿上这套衣服,似乎也自然生出了一种贵气。
雁来平时穿的都是比较素的颜色,要么就直接着甲,这艳色的官袍一上身,更显得光彩照人。
弹幕立刻就热闹了起来。
——新桌面GET√
——啊,这就是衣冠禽兽的感觉吗?爱了爱了!
——呜呜呜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
——楼上又开始发梦了,老婆你衣领有点歪快过来我给你整理一下。
郭昕正在喝茶,看到雁来,也是眼前一亮,笑道,“果然,这样亮丽的颜色,还是年轻人穿着好看。可惜十六岁的二品大员,朝中没有,藩镇之中也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