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握住苍月纤细的手腕,无声地宣告着自己的所有权。
然后,他起身,带着苍月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在洒满阳光的校园小路上,显得格外亲密而和谐。
雪乃站在原地,凝视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缓缓地剥落,露出了隐藏在面具下的阴影。
她垂下眼帘,乌黑的长睫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嘴角却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喃喃道:
“神崎苍月……你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亲手……一件一件地……夺走……”
她的手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压下某种汹涌的情绪。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眼底那股冰冷的执念。
开学第一天的晚上,捕鲸小镇的天空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所笼罩,月光艰难地从云层的缝隙中洒落几缕微弱的光线。
凛冽的海风裹挟着湿冷的咸味,肆虐地吹过小镇老旧的木屋,卷起地面的细小沙砾,宛如幽灵般的低语。
藤原雪乃的家位于小镇边缘,是一栋年久失修的木屋,屋顶的瓦片在狂风的侵袭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阁楼里,空气沉闷而潮湿,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灰尘和霉味,一盏破旧的吊灯悬挂在屋顶,发出昏黄光芒,将四周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斑驳的阴影。
雪乃独自坐在阁楼冰凉的木地板上,微弱的光芒洒落在她手中那本泛黄的旧日记上,日记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写着“藤原和夫”几个字,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心底。
她翻开日记,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父亲熟悉的笔迹,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无数温暖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不断冲击着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内心。
她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夏天的黄昏,小镇码头被染成一片绚丽的橙红色,海风强劲地吹拂着,让人难以站稳。
父亲藤原和夫穿着笔挺的捕鲸船制服,如同一座巍峨的灯塔般屹立在她的面前。
他缓缓蹲下身,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指尖带着海风特有的咸湿气息。
“雪乃,这次爸爸出海,给你带回一串用鲸鱼牙齿做成的项链,好不好?”
他的声音如同轻柔的海浪,总能给人带来安心感。雪乃抬起头,明亮的眼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用力地点了点头,稚嫩地喊道:
“好!爸爸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那天,父亲高兴地将她抱起,高高地举过头顶,她欢快地笑着,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将他们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之中,仿佛一幅永不褪色的美丽画卷。
她永远不会忘记父亲那爽朗的笑容,不会忘记他指着远处雄伟的捕鲸船,充满骄傲地说:
“那是我们的骄傲,雪乃。”
她和神崎苍昊从小就认识,那时她穿着淡黄色的小裙子,手里攥着父亲刚从海边捡来的贝壳,跟在神崎苍昊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跑来跑去。
苍昊比她大两岁,总是板着脸,可每次她摔倒,他都会默默蹲下来,拍掉她膝盖上的沙子,递给她一块从口袋里掏出的糖果。
他的深栗色卷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眼底藏着一丝不耐烦,但却从没真的生气。她咯咯笑着,拉着他的手喊:
“苍昊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们一起去海上抓鲸鱼好不好?”
他没说话,只是揉了揉她的头,低声说:“傻丫头,鲸鱼可不好抓。”
那时的她觉得,他是她的灯塔,是她小小的世界里最可靠的人。
他们是青梅竹马,镇上的人都这么说。
她家和神崎家世代捕鲸,父亲和他的父母关系也很好,常常一起在码头喝酒聊天。
她记得有一次,她和苍昊偷偷溜进捕鲸船的舱底,躲在木桶后面玩捉迷藏。
他找到她时,她故意扑过去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胸口,笑得喘不过气:“苍昊哥哥,你跑不过我的!”
他轻轻推开她,可嘴角却弯了弯。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父亲的宠爱,有苍昊的陪伴,未来仿佛是一片永远平静的大海。
然而,那一次出海,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无情地吞噬了那艘满载希望的捕鲸船,甚至连父亲的遗体也未能寻回。
母亲在码头上哭得肝肠寸断,几乎无法站立,雪乃紧紧地抱着她的腿,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稚嫩地问道:
“爸爸呢?他什么时候回来?”
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她,只有冰冷的海浪无情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天真。
不久后,神崎家的灾难也接踵而至——苍昊的母亲在父亲失踪后被镇上人逼迫,成了“鲸灵诅咒”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