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先是把脉,后面又捋起了金陵公主的袖子。
庐陵公主早就挪到一边去凑热闹,她眼尖,一下子就瞥见金陵公主手臂上的淤青。金陵公主察觉到她的视线,忙将袖子掖了掖,想要将淤痕藏住。庐陵公主见她这畏缩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立马挤开了府医,上前捉住了她的手,锐利的视线在金陵公主脸上停留,她问:“郑显宗打的?”
金陵公主垂眸:“是我自己碰着的。”
庐陵公主狐疑看她:“那你藏什么?”
宁轻衣注视着两位妹妹,直到金陵公主被问得哑口无言,才淡淡道:“庐陵,不要影响诊治。”
庐陵公主心中一沉,不甘不愿地往后退。想要说话,可一看宁轻衣冷淡的神色,又噤声不语。她才不想因为打扰清河被圣人骂。
被打断的诊治还是继续下去了,庐陵公主不说话,金陵公主也不敢吭气,头越埋越低。
许久之后,府医才恭敬地退后一步,将诊断的状况,一一说给宁轻衣听。
心中愁绪盘结,也不大健康,还吃了猛药。要知道猛药都是用乌头、附子一类的毒。物入药的,若调配得不合适,极为伤身体。
宁轻衣淡淡问:“怎么回事?”
金陵公主面色涨得通红,眸中水盈盈的,笼着泪光。她有些痛苦,又觉得难堪,许久后才挤出一句:“我与驸马成亲数年未曾生养,我——”
话还没说完,庐陵公主就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痛心疾首道:“你糊涂!”她不等宁轻衣说话,就追问道,“那伤呢?你别告诉我自己摔的。”
金陵公主不会说谎,可郑显宗求她的话还环绕在耳边,她咬了咬下唇,想替郑显宗解释几句,庐陵公主又说:“你别讲话,我听了就生气。”要说多少姐妹情也不是,这没见面的时候她压根想不起这位姐姐,见面了也总觉得她替梁王那边做事,跟她走得是两条路。听她被驸马欺侮,总觉得损了公主的颜面。
宁轻衣垂着眼睫,入定似的,一语不发。
等到麻雀似的叫声停止了,才道:“这些日,就留在我府上休养吧。”
本来还替金陵公主说话的庐陵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会不会是梁王让金陵使得苦肉计?要是这傻不愣登的二姊留在清河府上让她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办?不成不成,庐陵心中暗想,忙冲着宁轻衣扬起笑容,说:“长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金陵公主也连连点头,附和声很细小。
宁轻衣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两位妹妹。
庐陵公主又道:“阿姊不放心的话,让二姊去我府上小住一阵就好了。我跟二姊的公主府都在兴道坊,来往也方便。”
金陵公主忙点头说是。
宁轻衣目的也算达成了,只是思忖了片刻,才说了声好。
南府集书馆。
郑澹容有些忧心忡忡的,思来想去,想找裴琢玉问话。她转了一圈,才在卢参玄那边找着她,借一步说话。
看着那张酷似驸马的脸,郑澹容心绪还是有些复杂。得亏是个娘子,要不然问些事情还得有许多波折,还怕横生枝节。
“五娘寻我是有什么事么?”裴琢玉对上郑澹容的目光,温声询问。
郑澹容也没说废话,直接道:“殿下邀请金陵公主入府,是——”
裴琢玉猜到郑澹容要说什么,见郑澹容神色迟疑,她笑了笑:“那日的事情我与殿下说了。”
郑澹容一怔,心中泛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如果清河公主要追问,依照她那嫂嫂的软糯性情,怕也不会隐瞒,到时候兄长和郑家会怎么样呢?郑澹容的思绪纷飞,她一叉手道:“金陵殿下其实也想到集书馆来,只是我阿兄……”话未说完,郑澹容便叹了一口气。
“不喜欢金陵公主抛头露面吗?”裴琢玉随口道。
唔,郑家那边,其实郑澹容也寸步难行吧?要不是公主点名要她,郑家兴许也不希望她来集书馆做事。
郑澹容面色绯红,毕竟她是郑家出来的,难免觉得羞愧。
裴琢玉温声道:“不必担忧公主。”
金陵公主不会有事,但郑家会不会出事,就难说了。
裴琢玉不做多余的保证。
那头庐陵公主跟宁轻衣作保证,要将金陵带到自己的府邸中小住一阵。
可这宴会结束的第二天,一个消息就从庐陵公主府上传出来了。
裴琢玉正盯着宁轻衣用药,也顺道听了一耳朵。
“金陵公主的傅母去接人了,那老婆子脸上都是横肉,还敢给金陵公主脸色看,说什么驸马请她快些回去。庐陵公主听了当即发怒,一个巴掌狠狠甩到那老婆子脸上了,说郑显宗是什么东西,只是公主府上的玩意儿,一个臣子分不清谁是主君了。那老婆子最后讪讪地走了。”
来传消息的人算是轻描淡写,可宁轻衣想想庐陵的脾气,也知道那场面是何等精彩。
可是这样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