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回头看那瘦高男子。
男子双掌一合,笑道:“既如此,都卖?”
文臻吓了一跳,急忙否认:“就外头的,我可不卖。”
“当然不敢肖想姑娘。”那男子神情愉悦,用词客气。
文臻就当没看见他一脸的“你这品相的想卖我也不要”。
“既如此,姑娘便请唤令弟进来吧。”男子笑眯眯又夸一句,“姑娘真是保养得当。”
文臻心想这话怎么说,但此刻也顾不上追究,一摆手道:“还是咱们先结了银子,我便要走了,之后的事,便交给老板您。”她捂住脸,幽幽一叹,“总归不落忍的,也没脸见我那弟弟,老板你家的后门在哪……”
男子了然地哈哈一笑,嘴角一撇,解下一个锦囊抛来,道:“我这儿都是公价,买一个清倌儿十两到一百两不等,令弟姿色绝佳,便给你一百两,你拿了钱,左拐再左拐便有偏门出去,记住不要右拐。尽早走吧,今日楼里有贵客,可不要冲撞了人家。”
看来易人离那姿色当真在这里很吃香咧,都够上“绝佳”这个标准了。
老板居然主动给了最高价!
文臻捧了银子,笑得越发甜美可人。
“好咧!”
第二十五燕小倌儿易人离此刻正在门外,不知道里头那个芝麻馅的雪媚娘已经把他给卖了。
他原本站的位置是侧门,文臻进去之后,他看看门楼,生出些许疑惑,便也想进门去瞧瞧,刚一抬腿,忽然发现另一个方向的正门处,一群人正前呼后拥地走进去。
他的目光落在走在最前面的林飞白身上,顿时一凝,抬起的腿放下,脚跟向后一转。
林飞白似有感应,忽地抬头望来,易人离立即停住脚步,低头,状似自然地向石狮后头一避。
隔着距离,又是夜深,对方似乎也没在意,目光一掠而过,随即便与同伴们一同进门去,里头似乎立刻便有人接应,招呼的声音听来分外殷勤脆亮。
易人离背对那个方向,手指紧紧地抠住石狮子凸凹不平的头顶,指甲磨在粗粝的石面上,不知不觉便钝了一个角,粉白的甲屑簌簌直下,雪似的。
于是便有人嫌弃地“啧”了一声。
这一声惊得神游天外的易人离霍然抬头,便看见前方绰绰雾气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周身拢在浅银色的生丝斗篷里,只头发与斗篷的束带与夜色同黑,这令他整个人看起来似流动于这夜与月之间,即可融入溶溶月色,又可化为浓浓黑暗,阴郁又高远,迷离又冷淡。
易人离能看见的,只是那束带上方露处的一角下颌,玉一般的光洁。
那人站定,对正门方向看一眼,又对他看一眼,易人离只觉得那一眼看似春风流水,却风如刀剑水如瀑,刹那贯入他五脏六腑,将那些深藏的不可说,转瞬便搜剔干净。
他想走,却脚步难移,想退,又觉无所遁形。
正在此时,龟公探头出门来看,第一眼看见斗篷人,第二眼看见易人离,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尤其在斗篷人身上多停留一会,几乎瞬间,龟公眼睛便亮了。
那人回头又说了几句什么,随即文臻的喊声传出,易人离此刻神魂不属,既挂心着刚才进去的人,又警惕着现在面前的人,也就随意哼哼作答。
然后那龟公便出来了。
伸手一拉斗篷人袖子,对易人离一摆下巴,道:“行了,谈妥了,你们两个,跟我进去。”
易人离一诧:“已经卖了?”
“是啊卖了。”龟公满意地看着他。
看样子这相公放得开,不需要怎么费心调教。省心。
“银子给了?”
“给了,高价。”龟公瞟斗篷人。
“那她怎么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