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吟听了个七七八八,终于恍然,他以为她想不开要自杀。
也许是,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过于唬人,她听得认真,没有出声反驳。
少年说得口干舌燥,把他听腻了的大道理全都复述了一遍,他蹙眉想了想,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阳光正当好,空气燥热得不行。
少年蹲在她面前,他蹲着也比她高得多。不偏不倚地为她挡住了阳光的炽热。
阳光大面积地晒在他的背上、头上,他没有任何牢骚,就像感觉不到热似的。
可他明明很热。
钟吟看着少年额前细碎的汗水从无到有,又慢慢滑过他细腻的皮肤。他的眉眼间全是专注,仿佛在解什么奥数难题。
说了太多的话,他的唇有些干了,却还是时不时挤出几句安慰。
她的心也跟着漏了一拍。
意识到自己盯久了,钟吟慌乱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可他的说法。
见呆愣的女孩终于有了反应,少年眉眼一松,嘴角弧度勾起。
钟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想的是,他笑起来可真好看,桃花眼像漩涡似的,只一眼就能把人卷入其中。
像是完成了大任务,少年眉眼止不住地轻松,笑盈盈地问她:“走吗?”
钟吟盯着他起了干纹的唇,胡思乱想着,该涂点唇膏了。因而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说完了,温柔地注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钟吟不知要回什么,她有些懊恼,本来在他面前只是个哑巴,现在还多了个傻子。
少年以为她还没想开,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晚点走也没事。”
钟吟这回听清楚了,从简短的几个字中猜测出了前因后果。
“走吧。”她急忙地点点头,低低地吐了两个字,声音沙哑又模糊,模糊得她都担心对方听不清楚。
如果不是骄阳似火,她可能会自私地扮演一个落难者,让他多陪自己一会儿。可惜,她还不够自私。
下一秒,她知道他听清楚了。
少年松了一口气,朝她笑了笑,率先站起来。
钟吟双手撑住膝盖,试图站起来,蹲得太久,她的双脚已经麻了。好不容易站起来,她情不自禁地摇晃了两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四脚朝天,摔倒在地板上。
少年连忙伸出双手,扶住她的手臂。待她站稳后,他马上收回了手。
他的手很热,被他扶过的肌肤也变得灼热起来,像是被烫过一样。可她知道不是,是她的肌肤害羞了,自动红了脸。
钟吟回味着转瞬即逝的感觉,看着他随意垂在两侧的双手。显然,他们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的手随性地摆着,只是举手之劳的事,他没有当成一回事。
少年似乎以为她只是腿脚麻了,正在等待着她缓过劲来。
她的眼睛太肿了,导致她不能自然地睁大眼睛,去看他的脸。只能抬头看,可是抬头,又过于奇怪。
钟吟没忍住,匆匆抬头看了他一眼,倏地,低下头。
他的鼻梁好高,人也高,她才到他的肩膀。
单看身高的话,像是大人和小孩似的。钟吟摇摇头,从脑海中甩掉这个不恰当的比喻。
半晌,钟吟指了指门,抬脚往那走。
她深知自己的嗓音沙哑。
像是和女巫交换嗓音的小美人鱼,宁愿在王子面前做个哑巴,也不愿暴露难听的腔调。
她走得很慢,全神贯注捕捉着身后的人的一举一动。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等她进了门,踏上楼梯的阶梯后,少年走到了她的身侧。谁也没有说话。
钟吟努力再放慢脚步,每一步都走得不情不愿。
可即使她走得再怎么慢,也不过短短几十秒,就到了三楼—徐纯的病房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