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雍羽的剑尖停在了元隽行面前。
也就离他半尺不到的距离。
“昙璿王妃这是做什么！”阶下，有大臣愤而起身，高声道。
“安敢对陛下大不敬！”有人怒声附和。
裴西遒亦被这一幕惊得颅腔鸣震。
她为何突然流露出那一抹狠厉的……杀意？
仿佛是暗流涌动的恨意蓦然爆，她刹那间的眼神与动作，真像是要将元隽行生吞活剥。
那样强烈的仇恨，尖锐且汹涌，却又迅悄无声息地消弭了，都被她从容不迫地温婉之笑盖了过去，迅得让人以为是出了幻觉。
“你做什么？”元隽行面无表情，盯着她，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一眨不眨。
雍羽微笑，翻转手腕，剑尖下移，从帝王的案几上挑起满盛了酒水的青玉酒杯。
就这么拿剑，将酒杯挑至了皇帝眼前。
“妾要为陛下祝酒，”她笑靥如花，满目温情，“妾，祝愿陛下，圣体安康，福寿绵长??，千秋万代，江山永固??。”
元隽行似笑非笑，接过酒杯，又倾身展臂，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
“当啷——”裴西遒的佩剑掉落地上，粉青流苏狼狈地堆成一团。
元隽行不顾阶下百官各异的神色，直将雍羽拽至自己身侧——他单臂揽着她，她则顺从地贴向他明黄色的衮服，手轻搭在他心口。
“多谢嫂嫂，”元隽行侧目低头，笑意不减，眼神上下流连，“嫂嫂英气逼人，凌厉绝伦，真令人……悦然赞叹。”
他以两指捏住那酒杯，将杯沿抵在她的唇上。
“不如，同乐。”元隽行微笑，从齿缝间挤出这四个字。
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脖子吞咽下满满一杯酒液。
与此同时，唇凑到了她的耳边……
“陛下——”裴西遒皱眉起身，急迫得膝盖都磕在了漆玉案下，撞歪了案几，撞倒了案上银具。“陛下这般对待王妃，实在不成体统！”
众人皆被他这声近乎低吼的怒声吓到了。熟悉他禀性的人们都在心中默默地想，裴中郎将不愧是一身正气，果然只有他看不下去天子不妥的行事，只有他敢站出来公然制止天子。
元隽行倒是不气也不恼。
但也没撒手。
“雁回，你似乎，反应过激了。”天子目光幽幽，“王妃在与朕‘嬉闹’，朕也愿陪王妃‘嬉闹’……这里，没你的事。”
裴西遒神色绷得很紧。
飘忽的视线遥遥扫过雍羽的面庞。
意外地，他又瞧见了她眼瞳深处的……麻木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