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的琉璃因太过舒服,脑袋便有些眩晕,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全身,可想着不远处还坐着个男子,她强行睁开眼睛,想要自己保持清醒。
可房间太静了,静得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师叔,在你眼里,我前世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琉璃骤然开嗓打破沉默。
她翻过身来,趴在榻上,看着前方宛如融入月影里的男子,问出这个曾经她很想知道,如今却又已经失去意义的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接受批判。
衔珏闭着的眼睑里眼珠不安地动了动,亦如他突然纷乱的心境。
白瑜是个怎样的人?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许多个画面。
她唇角含笑,持剑朝他刺来;她飞身而出,接住负伤的他;她在颠簸的马车上笑着让他以身相许;她在桃花树下喝醉,告诉他,没人为她埋酒,她就为自己埋了一壶。
她率性洒脱丶不羁侠义丶自尊纯良。
她是途径他人生的一片桃花雨,每一片桃瓣都不拘一格丶独领风潮,映亮他循规蹈矩丶暗淡无色的人生。
他原以为自己是大地土壤,是她主动落向自己,可蓦然回首,方才警觉他是广袤荒芜的沙漠,她才是他拼尽所有都留不住的雨季。
「她是很好丶很好丶很好的女子。」
衔珏眼眶发热,仿佛所有的词语都在此刻苍白无力,唯有一个「好」字概括他全部的心绪,他可以安全地躲在这个形容词里,敛起对她的全部心意。
这句话却一下令琉璃醒了神,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知道孟青玉不轻易夸人,尤其还是连续三个「很好」,她左思右想都没觉得曾经对他死缠烂打的自己,如何与这个词沾边,继而追问道。
「怎么个『好』法?」
衔珏微微掀开眼皮,望向琉璃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盯得琉璃头皮发紧,觉得自己如此随意的姿势似有不妥,一个翻转,端身坐在床沿,与之对视。
「什么都好。」
衔珏不假思索,回答了又像没答。
琉璃眉头拧得像麻花,反驳道,「不嫌她爱喝酒?满身都是酒味。」
孟青玉曾因她饮酒一事对她诸多埋怨。
「未曾,只担心她醉酒后的安危。」
衔珏从容应答,不带丝毫犹豫。
怎么可能?
琉璃在心底否认八百次,有点怀疑衔珏到底是不是孟青玉了,他从不会如此想她,接下来的问题便如连珠炮般发射个不停。
「不嫌她缠你?一路尾随你跟个疯子一样。」
「未曾,只担心自己无法护她周全。」
「不嫌她话多?整日叽叽喳喳说个没停?」
「未曾,只是自己总也接不上话。」
「不嫌她自作多情,总认为你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