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伟业接过水杯喝一口,嘴里吐出雾气,“瞧我这记性,果然是年纪大了……”
项黎最听不得项父说这样自哀的话,连忙打断道:“您看看这都快十一点了,该去睡觉了。”
项伟业被他稀里糊涂地拉着走,一只脚踏上台阶才猛然一顿,“不对不对,还有个事。”他朝着刘聿恒招手,“刘助,去把少爷的行李收拾出来,今晚就搬出去。”
项黎:“?”他险些笑不出来,难以置信地看向项伟业:“爸您是不是喝醉了?大半夜的您要赶我去哪啊?”
项伟业:“你今天先去酒店住,明天让刘助帮你找个新住所,在这个项目完工之前,你都在外面住。”
“为什么?”项黎不能理解。
项伟业:“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作息不和,我一个住惯了,屋里多个人成天转的我心烦。”
这说辞项黎当然不信,自家老爹每天就差住在公司里了,项黎哪怕天天待在家里都不一定见他几面,又如何说转的他心烦?
项黎拧起眉,目露严肃,“爸,你是不是真有事瞒着我。”脑海中陡然升起不妙的猜测,“咱家该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要逃命咱们父子俩一起!我觉不可能苟活!”
“呸呸呸,你这孩子净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项伟业气得吹胡子瞪眼,一巴掌将其拍得老远。
“你不是一直吵着要自由,如今我给你了你又疑神疑鬼。”项伟业摆摆手,“赶紧哪凉快就哪呆着去。”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刘聿恒已经将项黎的行李收拾妥当,拖着两个大箱子就带着不明所以的项黎走出大门。
直到家宅渐渐消失在视线中,项黎都没有缓过劲儿,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大半夜被亲爹丢出大门的事实。
他将目光转向驾驶位上的小刘,语气沉得吓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任他如何逼问,刘聿恒始终不语。
车内气氛冷寂,多待一秒都会窒息。
项黎直觉两人必定有事瞒着他,可究竟是什么?
投资失败欠债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项黎否决,不可能,若真是如此,父亲又哪来的钱给他做投资?
项黎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项伟业在商场上得罪了人,怕对方恼羞成怒伺机报复,所以要将自己赶出来。
这样一来让自己隐瞒身份低调行事的事儿就说的通了。
可项黎又怎能放任孤寡老夫一个人在家?
“停车。”他喊道。
车子依旧稳定向前行驶,并未被他的话打断分毫。
项黎提高了音量,“我说停车!”
刘聿恒向右转方向盘,拐过下一个路口,他语气平静,项黎形成极大反差,“等轮到您给我发工资那天,再来指使我做事吧。”
“……”
项黎脸一阵青一阵白,他不明白刘助为什么回国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好像在登上飞机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从此分明,像是被套上一层无形的枷锁,从前在国外的肆意潇洒便如过往云烟烟消云散。
被限制消费,还被赶出家门,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刘聿恒如今都换了一副面孔,更糟糕的是项黎发现自己对此无可奈何,离开了项父和刘助,他甚至连发脾气的能力都没有。
这让项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憋屈。
他也是有血性的。
项黎拒绝了刘聿恒的‘施舍’,义无反顾地带着自己的两个大行李箱和那份规划书住进平价酒店。
手机余额还有九千左右,住原来的酒店肯定住不起,项黎想自己再多撑一段时间。
八十块钱一晚,这大概是项黎这辈子住过的最便宜的酒店。
摸着潮湿的白色的被褥,坐在坏了半边的氛围灯下,耳边是车流的嘈杂声。
项黎莫名有一种归西的安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