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一开始,司南珺还抱着三分怀疑,那么瞧见此情此景,她便有八九分确定。
跟出来的含夏自也看出来了,忍不住地愤慨,“定是有人拿银子,驱使他们来这儿胡说八道的,奴婢去打发了他们。”
“慢着!”她喝住要上前去的含夏,“现在他们处于弱势,你再强硬,只会让他们背后的人如愿。”
“那总不能由着他们闹吧,这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以为我们万幽谷是朝廷的走狗,不顾百姓生死?也不想想一年前,咱们为了百姓牺牲多少。。。。。。”
含夏不忍再说,却已是目光通红。
司南珺也觉心寒,可更多的,却是自嘲。
毕竟这一年里,他们万幽谷确实是为朝廷驱使差遣,民心渐失也并不冤枉。
“医行现在的处境本就艰难,若想立足,势必不能强硬行事。须知眼下我们安抚的不是这老两口,而是看热闹的民众。”
含夏似懂非懂,她却已经朝那老两口走去。
“寒冬腊月的,老人家还是跟我进去说吧,免得再冻坏了身子。”
司南珺语气柔和,既不怨怪气忙,也不着急辩驳,似只为二老的身体着想。
但老太根本不领情,挥开她的手,叫嚷道:“你们人多势重的,谁知道进去之后,焉有命活?我就坐这儿,等你们给个交代!”
大约是骂上头了,老太从延误病情转到草菅人命,已有夸大攀咬之嫌。
再加上那泼皮般的态度,人群也渐渐有人回过味来。
司南珺却似深信不疑,解下外袍微微俯身,就要给那老爷子盖上。
谁知那老太太、却忽然激动起来,死死护住自己的老伴,“没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不眨眼啊!!!”
凄厉的惨叫响彻街道,反抗激烈之下,还直接将司南珺推倒在地。
污水染上她素色的衣裙,发髻也微微散乱,竟比那老两口还要狼狈些。
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尽力安抚道:“老人家别激动,我只是怕二老冻着,想给你们披个袍子。”
“呸!要你假好心?!今儿若是不给个说法,我便是死在这儿,也不叫你们痛快!”
老太啐了一口,又是一个劲儿的哭嚎起来,扰得瞧热闹的人都颇为心烦,议论也渐渐偏向医行这边。
司南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妥协,“便是想要公道,也得保全性命再说。老太太不如让我先给老爷子诊个脉,之后便是对簿公堂,我也定同你去。”
二老此行过来,就是造势,好让她落个仗势欺人的罪名。然而眼前人不仅不恼,却还提起公堂,让他们一下子紧张起来。
“我们才不要你诊脉,谁知道你们这些黑心肝的,是不是又和上次一样,骗了药钱就敷衍两句了事?我就说怎么以往专门巴结朝廷的大夫,却愿意为我们这平头百姓看病?原来是离了靠山没钱用,连咱们的棺材本儿都要骗!”
老太嚎丧一般,就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司南珺也是无奈。
于是吩咐身边的含夏,“你找人去官府替二老陈情,再找个其他医馆的大夫,给二老诊治。”
含夏听言着实不解,“咱们让人去官府,那不是自己告自己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只管去。就算真是咱们医行的人做错事,我也绝对不能姑息。”
含夏点了点头,这就要去找人。
那老两口一听报官还得了?连一动不动的老头都快装不下去,老太更是撒泼打滚起来。
“我不见官!谁知你们是不是官商勾结、草菅人命?我今日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一番闹腾,便是只想着观望的,此时也因老太的泼皮行径而不耻,纷纷谴责起来。
而就在二老打算硬着头皮挨骂,以完成任务的时候,人群中忽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二位若是信不过万幽谷的医师们,不妨让老夫来诊脉,先让病人脱离险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