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满心愁苦,只觉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国子监的学堂,面对夫子的戒尺时的场面。
如此硬挺了两日,至第三日时,江稚鱼一大早怏怏交呈上昨日嬷嬷布置的课业,在绣布上绣出两只戏水鸳鸯。
“待到大婚之前,将这一幅绣到枕巾上,是对王爷与您顶好的意头。”嬷嬷如是说。
江稚鱼脸色灰黑,一句“好意头”,她足足一整夜没合眼。
不过有些事情着实需要天赋,经过这一整晚,江稚鱼终于发现了她此生最最不擅长之事,便是刺绣。
绣布上哪里有什么鸳鸯,不过是两坨棕黑色的乱线,松松散散堆叠在一处,定睛仔细去瞧,将将能看出些轮廓来。
但这确实是她极限了。
江稚鱼毫无底气地交上绣布,眼神同时悄悄瞟向嬷嬷手中的藤条,很怕下一瞬那东西便打在自己身上。
嬷嬷发怒是肯定的,江稚鱼已然看到她嘴角不由自主抽动了两下,但想象之中的惩罚却没有到来,只见嬷嬷右手一丢,就将那藤条随意撇在了一旁,距江稚鱼很远。
江稚鱼顿时发懵,却也不敢提醒,只好沉默着听嬷嬷又讲起旁的来,这一整节课实在奇怪,一向性格狠辣的嬷嬷竟然头一次对她露出了笑脸。
至稍晚些时,江稚鱼才终于明白了个中因由。
下人送来一封信给她,是简是之手书。
江稚鱼通读过后,才知晓原是简是之偷给了那嬷嬷不少好处,让其装装面子教导,无人瞧着时,就让江稚鱼好生歇着。
他告诉江稚鱼,无需学什么闹人的繁琐礼仪,齐王宫向来没什么规矩,若说有,那唯一的一条便是,齐王宫从上到下,唯齐王妃马首是瞻。
“芝芝,好生想你。”
江稚鱼念至最后一句,浅笑着将信纸收起装好,放入匣子里存好。
再抬眸望向窗外时,有一整片天穹的火红晚霞,直蔓延到无穷无尽,将天地都蒙上一层朦胧之色,美得让人惊叹。
“当真是个大好晴日。”江稚鱼推开窗,深吸入一口气,随意放松心神。
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将她放空的思绪扯了回来。
“小姐,萧将军请见。”门外有小厮通传道。
萧贺这个名字再出现时,江稚鱼猛然一愣……自那日仙玉楼一别,确是许久未见了。
江稚鱼走至院中,正见到萧贺向她走来,少年的身形依旧清隽挺立,只是眉宇之间好似生出淡淡的愁云。
“你的婚事,我已听说了。”他低低道。
江稚鱼低着眉,轻轻“嗯”了一声。
“恭喜你啊。”萧贺勉力扯起嘴角笑了笑,眉间眼底却怎样也染不上笑意。
江稚鱼亦报以微笑,轻快着语气对他道:“萧将军这样的意气儿郎,京城里不知有多少闺阁贵女仰慕呢,待年后,定有媒婆要踏破将军府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