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室外空旷,阻碍不多,阿楚拉住荀彧,绕过火势最盛的地方,勉强也算逃脱火场了。她扔开手帕,大口喘着气,放下牵着荀彧的手,终于敢放心地咳嗽了。荀彧脸上也沾了黑灰,却依然是世家子弟的气度。他对着阿楚深深弯腰,揖了一揖,眼神前所未有的真诚:“此番多谢女郎相救,彧实在…彧感激不尽。”阿楚摇头:“不用谢我。‘无恻隐之心,非人也’,何况你愿意教我雒阳政事,替我解答那么多问题,该道谢的是阿楚才对。我要进去了,荀郎君先擦擦脸吧。”“女郎要去哪里?”“——呀,女公子这是去哪儿?”另一道成年男人的声音插进来。阿楚正在让系统准备沾水打湿的外套,盘算着冲进去再救几个重要人物出来,好给宦官点颜色瞧瞧,一听这声音,连忙转头。这男人骑着马,身后带着一队军容整肃的士兵,自己的表情却不算严肃,看向阿楚时,眼中似乎还有一点笑意。阿楚仰头看着这张脸:“……”我靠。见阿楚没有回答,这人也不急,转头对着身后的近卫低声吩咐了两句,身后的军队立刻行动起来,向着烟尘汹涌的司徒府鱼贯而入。阿楚:“……”男子翻身下了马,对着阿楚荀彧各行了一礼:“对不住啊,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大司农曹巨高之子,曹操曹孟德,听闻不其侯剿宦,又见司徒府走水,便立刻赶来救火了。”……我早知道是你了。可是,怎么是你啊?阿楚忍不住瞥了眼荀彧,才发现他早就不动声色地擦净了脸。注意到她视线时,竟还对着阿楚微微一笑,接着才对着曹操回礼。眼看着两人已做了介绍,互相攀谈起来,阿楚也就不准备告诉他们自己还要进去救人了。她暂时放下对曹操出现的困惑,因为她在刚才的话中捕捉到了更重要的关键词——“‘不其侯剿宦’?父亲已经动手了吗?”曹操看着她逐渐严肃的神情,笑了一笑:“果真是伏家的女公子,的确敏锐。不其侯已经在殿中向天子请令诛杀张让等人了,军队守在朱雀门,已抓了宦官四人,只等陛下下令便可诛杀,女公子不用担心。”阿楚抬头和他对视。这是……成了?显然是没成的。阿楚很快否定了自己:如果不是曹操带了人来,单是司徒府的这场火,就能让局势大变。更何况父亲只抓了四个常侍。十常侍总共十二人,就算已经杀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些也不会坐以待毙。更大的可能是宦官们鱼死网破,就像张让在历史上劫持了刘辩刘协、拼死也要挣扎一样,他们可不是轻易就能拔除的蛀虫。所以,这场火究竟是谁放的呢?这个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呢?显然曹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眼看着手下的士兵一趟趟地将被困于前堂的朝臣解救出来,火势也在控制下逐渐减弱,他略松了口气,随手抓了个跑前跑后的将士,指了指后院:“去后面看看,纵火者查出来了没有?”那将士连忙应是,拔了腿就向后院跑。荀彧惦记着叔父,看到荀爽被人架出来时便告辞离开了。被抬出来的人里,还有几个烟尘入肺昏了过去,曹操立刻让人去喊医士。士兵又是灭火,又是抬人,捉拿凶手之外还要跑腿去找医工,人手当然不够,场面一时不可开交。这些将士都还没上过战场,领导的曹操也才二十多岁,还没进化成后来的乱世枭雄,见这手忙脚乱的场面,也有些尴尬。他张了张嘴,试图缓解下气氛,想和阿楚说些什么,却被阿楚抢了先:“我想去后面看看,曹将军要一起吗?”曹操对“将军”这个称呼显然很受用。他不是迂腐的性格,伏家女儿的名声早有耳闻,现在又亲眼看见她从大火里救下个少年,心中感慨,欣然应道:“自然要去的,女公子,我们走吧。”……“将军,查出来了,就是他,火着起来时藏在马厩里。”为了便利,阿楚和曹操走的是火灭了七八的远路,因此也费了些时候。一踏进后院,才发现事情似乎有了进度,四五个将士围了一圈,中间押着一个灰头土脸、身形瘦弱的小黄门。那黄门听到声音,窃窃抬眼看过来,被身后的士兵在肩颈出猛敲一下,吃痛地“啊”了一声,站在曹操身边汇报将士于是转头瞪了他一眼。司徒府夹在司空府与太尉府之间,背后靠的是城墙,前面又聚满了灭火的将士,一般人是很难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