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皱起眉:“只有他一个?说是谁指使了没有?”“就他一个。问他是谁他也不答,我们又打了几下,他只说在中东门,不知真假。”“中东门?”阿楚对雒阳还不太熟悉,“是对着复道的那座吗?”“就是那座。”曹操简单地回答完她,向小黄门走了两步,士兵们立刻让出位置。他走到小黄门跟前,倏然拔出腰间佩剑,把剑刃横到他面前:“我再问你一遍,谁派你放的火,他逃去哪儿了?”那小黄门脸色一变,有些腿软,看了眼曹操阴沉的脸色,立刻低下头,语气发飘:“中、中东门……”“是谁?”“……”“问你话,说不说?”曹操有点不耐烦了,将剑向前又送了一送,小黄门脸色更白了。阿楚看着抖得像筛糠还不开口的小黄门,忽然出声,不冷不热道:“将军,不愿开口,割舌可治。”曹操闻言,抬眸看了眼她。小黄门目光下移,看见说这话的人是个孩子,又怯又愤,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曹操当然注意到了他的紧张,配合地放下剑,随意呼了两个将士过来:“你们给我按住他。既不说话,就依女公子的,给我割……”“——是、是宋横!”曹操一挥手,正准备上前押人的将士不动了,乖乖站回原地。“说。”“……他是宋典在宫里认、认的干儿子,和我一样,也、也是黄门。他说把、把我当兄弟,这火放完就去中东门等他,带着他干爹给的钱,一、一起逃。”“兄弟”一词出来,底下的士兵都笑了。曹操也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喊了个士兵过来,将小黄门往他那边一推,让人仔细再审。这小黄门看起来是个蠢的,放了火也逃不过,从头到脚只念着“中东门”三个字,看上去实在不像真话。然而现在时间不多,一条线索都不可轻易放过。他的人马不多,满打满算也不到五十个,光是灭火救人就要用去大半。若是宦官们在中东门设了埋伏,或是干脆调虎离山,之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局面不太好。他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司徒府还有大半的火没灭下去,人也没全救出来。阿楚逼出小黄门话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司徒府的大火让她有些心神不宁,那门子又八棍子敲不出个响屁,她心里着急,因此才会唐突地说出“割舌”一类的话来。曹操那一眼让心里暗惊,明白自己此时的表现已经不符合年龄了。可眼下实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如果现在不把后患除去,那么身处北宫的伏完刘华都会有危险。一不做二不休,事情都这样了,不如就直接让她去查吧。至于怎么圆场,那就是之后考虑的事情了。阿楚跨出一步:“曹将军,我去看看吧。”“女公子?”曹操不知道她心里的七弯八拐,低头看着阿楚,大概是觉得她这想法有些异想天开,哑然失笑了:“女公子的心意在下领了,只是此行凶……”“将军,我没有说笑。”阿楚严肃地打断他,仰首直视他刀锋似的眼。“我回雒阳前,在扬州曾抓过一名刺客,也曾直面流匪七八人。将军也知道,宦官一事与我家息息相关,父母正在北宫为此事奔波。既然兄长们出不来家门、而年龄最小的我出得来,将军就应当知道我的本领。更何况,即便你不答应,我也能够自己逃出去,就像我从伏府出来一样呀。”曹操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说,明显愣了一下。阿楚微绿的杏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对曹操笑了一笑,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我不怕大火也不怕宦官,更不怕受伤和疼痛,我只担心自己有能力而无法发挥,并不为自己是否有才能而忧虑。”曹操一时说不出话来。阿楚这口气太大,与她幼小的身躯与稚嫩的嗓音实在不匹配,曹操……曹操倒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年幼时自己的影子。这孩子的确有些意思。好半晌,这位年轻的未来枭雄才回过神。他哈哈笑起来,对着面前的小女孩点了点头:“好!女公子既然这么说,那在下就在司徒府,等你的好消息了?”阿楚道:“就请将军看着吧,如果中东门前真的有宦官,必将他们带来见您!”曹操看着她又笑了。阿楚对他挥挥手,转身欲走。“女公子留步!”曹操唤住她。阿楚不解回头,还以为他要反悔,心里一紧,都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看见曹操走上前,自顾自地解下腰间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