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凡:“……”他被秦楚堵住了话头,倒是没像以往那样灰溜溜地离开,反而瞪大了眼,一腔孤勇地在“讨人嫌”一事上再接再厉起来:“大将军就算看不上我,县吏又何辜呢?让辛容取代他们,实在侮辱过分了。”秦楚又横了他一眼,直接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将手按在剑柄上,把剑轻轻抽出一小截,雪亮的剑光一闪而过,带着冷冰冰的杀意。刘凡的山羊胡跟着整个人一起僵住了。不过这老头心态相当不错,很快便调整到与平常无二,像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干脆一样,又热情澎湃地添了把火:“听闻豫州刺史孔公绪手下兵马十五万不止,大将军实在无人可用,不妨向袁术投降,好过找未出阁的女——啊!”哪知秦楚压根懒得和他白痴,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刘凡顺势跌坐在地,表情居然没有方才那么紧绷了。他似乎找到碰瓷的乐趣,就着现在这不太体面的姿势,又开始念经:“陈留王乃孝灵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今上体弱多病,想来也命不……”秦楚皱起了眉,忽然蹲下身来,和跌坐于地,开始哆嗦的刘凡对视起来。她生得比同龄人慢些,看起来年龄不大,可是经历过的事情要比寻常人一生都精彩,因而看上去并不显得青涩。那双碧绿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长葛县令,似乎能穿透刘凡那层可笑的皮囊,看到他波澜起伏的思绪。她莫名笑了一声,就保持着蹲下来的姿势,忽然轻轻地问:“孔伷到了吧?”刘凡瞳孔一缩,嘴唇翕张,这一回是真真正正地发起抖来。就算他不说,这神态也已经把一切机密都泄露了。他本就与孔伷有书信往来,如今在治所也并未被限制自由,会提前得知孔伷人马的到来,倒也并不奇怪。只可惜此人蠢得太贴心,心里有事便藏不住,遮掩的心太明显,就算是徐庶都能感觉到不对。秦楚没有再管他,兀自站起身来,低头拍了拍或许沾了尘土的衣摆,口中唤道:“元直。”“在。”刘凡一愣,这才发现背后站了个人。徐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外面,低头看着他时,面色平淡无波,几乎有点居高临下的冷漠。他的冷汗转眼便从额头背后沁了出来,终于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错事。秦楚:“此处交由你处理。孔伷兵马已至,我先去城门看看。”刘凡心中又是一紧,可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在徐庶暗含嘲讽的目光下,他勉强支起佝偻的上半身,从微凉的地板上爬起来。借着起身的时机,刘凡忍不住偏头看向秦楚,她已经扶着剑,向城门的位置走去了。他头一次发现,这位“徒有虚名的大将军”脊背挺得比剑都直,看向城门的目光始终从容镇定,与他印象里的无知独断截然不同。可是现在,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孔伷身上。刘凡的情报很准,孔伷果然已到了长葛。就在秦楚快马加鞭冲到城门的时候,禀报的士兵才刚刚下了城楼。那将士看她火急火燎地翻下白马,显然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恭恭敬敬地低头抱拳:“主公。”“闲话少说。”她随手拍了拍照夜玉狮子的头,示意它自己找地呆着去,直接带着那将士重新爬上了城楼。秦楚余光里看着将士们整队列阵,微微点了点头,问:“孔伷来了,是不是?他们战壕挖得怎么样了?”“已经一半了。敌军人很多,即使先到的只有前军,速度也非常快。”那士兵飞快答完,忽然看了眼她,“主公,我们……”“不妨事。”她说着摇摇头,说着便登上最后一层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前,稳稳地站在了城楼边缘,吕布远远站在另一头,正在和程湘交流调兵的事宜。“就依以前的做法,等他们先攻。城墙坚固,先观望两天,摸清孔伷的本事再做打算。”话虽是这么说,孔伷究竟有怎样的本事,她心里其实已有了预判。和那位金玉其外的名士刺史不同,秦楚少女时期就跟着皇甫嵩朱儁两位大将,在南方的黄巾堆里摸爬滚打了整整一年,算得上是早年从军了。那时她书看得不多、行兵布阵的道理都是从两位将军身上学来的,头一次明白“经验”二字在战场上的份量——直到后来去西凉,她借着当年那点积攒出的那点微末直觉,横冲直撞,一样无数次在羌人重围里杀出血路,几乎已经形成了作战的本能。蚁多搂死象虽有道理,但以孔伷五万的兵马,还不足以将主帅之间的能力差距完全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