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荀彧呼吸一滞,纤长的羽睫随着目光下垂,就在她最后三字说出口的那个瞬间,他微微伏身,就这样顺着她的力道,在秦楚耳边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秦楚:“……”俯仰无惧的燕王殿下顿时红了耳根,脑中种种考量顿时乱作一团,手足无措地抓起银剑,当场后撤两步。她自觉在某些方面技不如人,因此相当没有人主气度地选择了溜之大吉,决心将难题扔到一切结束之后。她三步并作两步,一直梗着脖子走进了人群里,才微微松了口气。袁绍正被士兵押着走上前,看见她时微微侧头,对着秦楚冷笑一声。“北方还有韩馥刘岱所在,南方徐扬二州亦未铲尽。伏异人,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这金城军究竟能抗几……咳!”他话未说完便被人强行打断,身上那点“狗仗狗势”的气势还未燃起就散了个干净。一旁押送的士兵连忙卸了他的下颚,诚惶诚恐地冲秦楚低下头,抱拳道:“战俘多言,是末将失职了!”秦楚面不改色地摆摆手,又看了眼袁绍,见他仍是愤怒,眉毛一扬,便似笑非笑回答道:“好啊,那孤便试试看了。”永汉二年夏,袁绍攻城未果反被扣押,八万军士全军覆没,关东联军元气大伤。是岁深秋,雒阳大办受封典礼,大将军伏异人进位燕王。同年冬,皇后伏寿择宗室子刘平为新帝,改年号初平。刘平年幼不堪大任,伏后垂帘听政,并令燕王辅政。初平二年春,关东联军攻城不利,粮草难以为继,无奈退守冀州,遭西凉将领高玥伏击,首领韩馥死于战乱,联军一蹶不振,退于兖州。初平二年秋,刘岱归降朝廷。初平四年春,燕王率兵亲征,与琅琊大败袁术,扬州士族率先投降,南方联军不攻自破。同年冬,袁术病死徐州。燕王再度南下,收拢徐扬二州。初平五年夏,燕王诞辰,荆州使者入京朝贺,其余各州紧随其后。至此,汉末乱局收拢,四海归于太平。公元195年8月,十二岁的汉让帝以“年幼无德,愧对先祖”之名,禅位燕王伏楚。燕王三辞不受,无奈受禅,海内震动。“真是不可思议,秦楚。”系统浮在虚空之中,低头看着跪伏于地,叩首朝拜的群臣,喃喃道,“你居然走到了这里……我当初见到你时,以为你会安乐太平、一世无忧的。”“我不需要。”她微微垂眼,透过帝王的十二旒冠冕看向大殿,只看见万人朝拜。她牵起嘴角,露出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轻声道:“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道路,‘一世无忧’都只是他人的幻觉——只有握住权柄,我才是安乐且自由的。”与此同时,大殿文武同时出声,拜道:“陛下万岁——”这一年,秦楚二十四岁。一个时代可以有无数种可能,从她伴着龙凤霞光降临那日起,这条轨迹就在缓慢地偏移。秦异人花费二十四年的时间,终于以手中利剑碾碎了所有的偏见,如愿站在了时代顶峰。就像她曾许愿的那样。番外一秦礼第一次见到陛下,是在她六岁的时候。崇德殿里空旷却温暖,角落里慢吞吞地燃着炭火,她余光里看见小几上摆了一只博山炉,一缕浅淡的烟雾从里面悠悠地向上升腾,她耸动鼻尖,悄悄嗅了嗅,没有特别的气味。蔡琰端然坐在一旁,见她走神,便压低了声音提醒:“跪下!”秦礼心里一惊,这才回神,连忙跪下。她身旁的那个孩子跪得很端正,秦礼偷偷看了两眼,自以为隐秘地挪了一下膝盖,这才觉得自己的礼仪得体、不算丢人了。这时,蔡琰才开了口,慢慢道:“陛下,这是今年挑选出来的两个孩子。”“朕知道了。”年轻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来。她的嗓音偏高,说话时尾音并不拖沓,听起来便显得相当年轻。秦礼第一次听到当今圣上的声音,腰背顿时一直,总觉得她和自己想象里不太一样。蔡琰教导她的时候,偶尔提到过汉末燕初的那段历史,说秦楚才能超群,于千万敌军中提枪上阵从不畏惧,南能除蛾贼,北可定羌乱,是当之无愧的世间英雌。在秦礼心目中,这样的人应当生得和吕将军一样人高马大,脸上身上或许有疤,说话时声音也许很低沉,能符合她在外的声名。可是蔡琰没有下令,秦礼也不敢抬头,只好抿凭借那一声平淡的应答,在心里乱糟糟地猜测着她的着装相貌。又过了片刻,脚步声才从大殿另一头传过来。秦礼低头盯着被直裾压着的莞席面,屏息凝神,听到陛下问:“那男孩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