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沉重的身份,背后藏着无数血腥旧事。这也是一个很危险的身份,昭示着他的血肉是对晏画阑来说是大补之物。霜绛年用了很大的勇气。他以为自己会在晏画阑眼中看到震撼和动摇。然而,他只看到了一个憨批。“哥哥的本体是不是那条黑鳞鱼?那鱼一直住在我丹田里。”他羞窘一笑。“这岂不就是说……哥哥一直都在和我负·距·离接触吗?”霜绛年:“……”对不起。他不该对晏画阑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有任何期待的。霜绛年万万想不到,听到他是鲛人族之后,晏画阑会是这种反应。——就好像发现妃子竟是狐妖之后,第一反应是又有新玩法的好色昏君。不该表示一下震惊吗?他可是据说已经灭族的“灵兽”啊。不该沉思一下、犹豫一下吗?表现得这样稀松平常,显得自己一直以来小心藏起秘密的行为……好像在犯傻。霜绛年按了按眉心。不,他不该怀疑自己。他是正常人,不正常的是晏画阑。而且,自从他坦诚这个秘密之后,晏画阑就兴奋得像订了婚。走在大街上拿着折扇脚步一摇一晃,看着就能想象出一只满面春光的大孔雀,正摇头摆尾地展示他那绚丽的尾翎,引得路人频频注目。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经历了两日的行程,此时他们已经到达了海边。白天的海属于凡人,夜晚的海属于人修和妖修。退潮后,平静的浅海浮出一盏盏凡人看不见的灯塔水母,指引着修士们前往独属于他们的海市。在前往泉客岛之前,他们还要打听只有海上修士才知道的消息,做些出海前的准备。……只不过,晏画阑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他似乎更想询问有关霜绛年本人的问题。“鲛人用什么呼吸?鼻子还是鳃?”“海里用鳃,岸上用鼻子。”“鲛人半人半鱼,为什么不是鱼头人身?”“……”刚开始霜绛年还会尽量耐心地回答,后来他发现,好奇宝宝晏三岁的十万个为什么,永远都回答不完。而且,正常的提问不应该是“鲛人不是灵兽吗,你为什么那么像妖”、“鲛人都灭族了,你怎么活下来的”……这类吗?鱼头人身是什么鬼东西?霜绛年心中叹了口气,答道:“人身鱼尾,是因为人类的双手更灵敏易于制作复杂工具,鱼尾则能帮我们在海中顺利捕猎。这是进化的选择。”他语气冷漠,“如果你再问废话,我就……”话音未落,他便被晏画阑狠狠抱了一下。“你——”霜绛年被他的胸肌挤得倒吸一口凉气。晏画阑用脸颊蹭他发顶,好像在吸猫:“哥哥居然还正经回答我了。好可爱啊。”霜绛年不理解。不是你问的吗,我不该回答吗?怎么回答就是可爱了?而且,他严正认为“可爱”这个词和他冷漠的无情道气质不搭。“你觉得我哪里可爱?我改。”晏画阑笑:“哪里都可爱。”“……”霜绛年嘴唇紧抿,指间亮出九刺。晏画阑惨嘤一声,有一段时间没能出声。霜绛年抚平了仙袍上的褶皱。虽说晏画阑这些问题问得没头没脑,但的确气氛轻松了不少,没有他本来想象中会有的沉重。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霜绛年也不清楚。哑穴那股气劲解除之后,晏画阑委屈巴巴地问:“那我可以问其他有关鲛人的问题么?保证不奇怪,都很实用。”霜绛年瞥了他一眼,默许。“那我问了。”晏画阑清了清嗓子,用学者探究的认真语气问:“请问,鲛人的腰和尾巴很敏感,是真的吗?”霜绛年眼皮一跳:“你问这些做什么?有何实用之处?”“看来是很敏感了。”晏画阑扶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框,继续问,“雄鲛人能生蛋……”霜绛年伸手就要来掩他的嘴。晏画阑笑着跳到一边躲过。海市处于浅海之底,夜空下的浅海月光浅浅荡漾,集市上方慢悠悠游过亮着荧光的热带鱼,偶尔还会优哉游哉飘过水母,伞盖流光溢彩,宛若盏盏灯笼。“最后一个问题。”晏画阑在斑斓的荧光下笑问,“‘凡人与鲛人坠入爱河,为了鲛人恋人沉入海中’的传说,是真的吗?”霜绛年默默望着他。许久后他才垂下眼帘:“我不清楚。”晏画阑走过来,歪在他耳边:“以后就清楚了——我们的故事会成为传说。”这话说得有几分古早言情霸总文的味道,落在现在听起来就肉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