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画阑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而认真。“——这一次,我定会还鲛人族一个公道。”霜绛年静静注视着他。两年前,对方还是个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吃人吃妖毫无顾忌,大字都不识几个。做了妖王,也只享受着妖王之位带来的诸多便利。现在竟懂得讲道理讲律法来解决问题,还懂得了身为妖王,应该承担的责任。“画阑。”他轻唤。“嗯?”“你长大了。”霜绛年轻声笑叹。晏画阑眼睛微微睁大。哥哥夸他了!他又开始得意忘形。晏画阑搂着哥哥,心里蠢蠢欲动。他用小指勾了勾哥哥的手心,挤眉弄眼:“当然大,我还有更大的,哥哥要不来试试?”霜绛年少见地宽容,没有对他开黄腔的行为祭出九刺。好景不长,没人管,晏画阑就继续放飞自我,管不住自己的嘴说胡话。“鲛人一出生就半人半兽,比其他妖族还厉害许多。这是不是说明,鲛人其实比妖族更高级?”他咧出一口白牙,“不如起个新物种名……就叫‘人妖’怎么样?”这张嘴,怎么就不能多正经一会儿呢?三分钟也好啊。霜绛年刚才好不容易荡起些情绪,现在心中只有古井无波。“哎呦疼疼疼……”银芒闪过,在晏画阑的痛叫声中,霜绛年漠然推开他的手,换了对面那扇鱼眼琉璃窗看。这艘潜水舟外观形似一条巨型狼鱼,起居在狼鱼胖嘟嘟的肚子里;鱼脑则是驾驶室,一般情况下都能自动驾驶,定速巡航;两扇琉璃窗则开在眼睛上。晏画阑甜笑着黏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好好说话……”他笑着注视着霜绛年,心爱得不得了。哥哥已经把秘密告诉他了。他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把自己能浴火重生的秘密告诉哥哥呢?其实随着心智成熟和自身修为的强大,永生不死早就不是晏画阑的心魔了,说出来也没问题。只是……晏画阑试探着询问霜绛年:“如果可爱的幼崽其实和你年纪差不多,你还会允许他叫你‘哥哥’吗?”霜绛年一顿,用怀疑的目光瞥向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晏画阑正色:“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这种情况。”“‘我有一个朋友’?”霜绛年微微笑了,“具体情况呢。”“是这样:我这个朋友呢,其实不是故意骗人。他只是凑巧看起来很小,阴差阳错叫了那人‘哥哥’,后来就一直没有机会坦白。”晏画阑纠结道:“他害怕那位哥哥是因为把他当小弟弟才疼他宠他,害怕坦白之后,就会失去这份感情。”见霜绛年挑眉,晏画阑又急急补充道:“当然了!那个弟弟的年纪是真的比哥哥小,估计小五六岁吧,所以也不算骗……”霜绛年指节抵着下唇,故作沉思:“可是当初那位哥哥,是因为把对方当成幼崽,才会那么疼爱弟弟吧?”晏画阑耷拉着羽毛:“……是这样。”“所以,如果‘弟弟’不再是幼崽,而是一个同龄成年人,再撒娇着叫‘哥哥’,就有些奇怪了。”霜绛年做作地圈起胳膊,毫无感情地演绎:“啊,好肉麻。”他微笑着问身边的蔫巴大孔雀:“你说是吧?”晏画阑快哭了,想说出口的秘密被吞回了肚子里。其实这事,霜绛年早就知道了。在那个暗无天日的秘境里,晏画阑一次次复生,又在成年前夕死亡,如此轮回不绝。所以一百年后原书剧情开始,晏辰从秘境里出来的时候,身体年纪也只是刚刚成年。但霜绛年没有想到,晏画阑竟是因为在纠结“哥哥”这个称呼,才迟迟犹豫着不肯告诉他。这也太可爱了吧?他一可爱,霜绛年就忍不住想逗他玩。这一逗,傻孔雀还真信了。……更可爱了。他们的深海之行宛如宁静祥和的海面,偶尔掀起一点浪花。晚上霜绛年要睡觉养精神,而整艘潜水舟里,只有一张床——一张足以让十个人在上面滚来滚去圆形大水床。那水床周围罩着粉红的纱帐,进入其中仿若身陷晚霞之间。床垫估计是用水母类灵兽的伞盖制成的,又弹又软,一碰三晃。霜绛年只当那是普通床榻,躺了下去。睡意正浓时,有什么重物突然蹦跶上床,大力之下,竟把他反弹出了三尺高。霜绛年跌落回水床,又颠了好几下,才堪堪稳住。他秀眉轻蹙,睡眼朦胧回过头来,只见晏画阑正满脸好奇地坐在水床上,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