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这个床会弹耶!”晏画阑惊喜大喊。“是的。快……”停下来。霜绛年话音未落,晏画阑就再次蹦跶了一下,又把他弹起几尺高。后半句“快停下来”被淹没在了惊呼声中。“还要快?”晏画阑玩在兴头上,“现在够快了吗?”霜绛年本就睡眼惺忪,一颠更是晕晕乎乎,可算体验了一把被熊孩子狂晃索桥的痛苦。“……够快了,好了,快停。”“真的要我停吗?”晏画阑大声道,“可是我看哥哥玩得很开心呀!”到底是谁玩得开心??霜绛年陷在波涛汹涌的水床里,爬都爬不起来。刚想直接动用灵气,忽然间晏画阑找准角度猛跳了一下,直接把他弹进了自己的怀里。晏画阑抱着哥哥往水床中间挪动,摇晃更加剧烈,霜绛年头晕目眩,本能地搂紧了对方的颈项。发冠在颠动中遗落,三千青丝散下,他眼眸中染着水雾,好像一条可怜的、被扰了清梦的鱼,被迫在热锅里翻炒。又惹人怜惜,又引人欺负。晏画阑小心地将哥哥放在水床中央,撑在他上方,腾出一只手,抚摸哥哥的脸颊。霜绛年眼中尽是浓浓倦意,被摸了,敷衍地挣扎了一下,发现撼动不了,就闭眼放弃治疗,任他摸。又在摸他的左眼皮。不就是眼睑有一粒小痣么?现在这易容又看不到,有什么可揉的。抚摸在脸上的力度太温柔,霜绛年几乎要睡着。见他实在太困,晏画阑心猿意马一阵,最终还是克制住,乖乖躺在哥哥身边。这弹弹软软的床榻很是奇怪,两个人若紧靠着睡在一起,他们四周向上的反弹力便会像夹馅饼一样,让他们挨得更近、挤得更紧。晏画阑刚压下去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哥哥,这床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蹦蹦床,用来好玩。”霜绛年语调像极了梦呓,“但现在是休息时间了,贪玩扰民要挨骂。”“真的吗?”晏画阑深表怀疑,“妖修不骗妖修,骗我要赔偿心里损失费的。”“真的。”霜绛年呼吸渐渐绵长。晏画阑暂且信了。“若是哥哥骗我……”他轻轻捏了捏青年的鼻尖,“就必须任我叫一辈子的‘哥哥’,不许反悔,不许抵赖。”霜绛年没理他,晏画阑自动把它当成默许。他对自己的年龄问题稍微安下了心,又心生一计。“还有,如果骗我,我要在寝宫里放上一模一样的水床,日日夜夜和哥哥在上面发挥它的真实用途!”霜绛年在睡梦中点头,也不知听没听懂。晏画阑甜甜笑了。这样的话,不管哥哥有没有骗他,他都稳赚不赔。在没有确认水床的真正用途之前,晏画阑非常认真地把它当做蹦蹦床玩。不出意料,那可怜的水床第二天就被千钧重的孔雀妖尊蹦塌了。霜绛年收拾了它的残骸,在心里鞠了一躬,感恩它为自己做出的牺牲。在此期间,潜水舟全速向着南方的泉客岛驶去。离泉客岛越近,霜绛年思虑越重,越容易做有关鲛人族的噩梦。到了第三日,他甚至不敢再睡,以免在梦中情绪不受理智束缚,自伤身体。他笑得少了。晏画阑故意逗他开心,有时候趣话说着说着,对面的人还坐在他面前,眼神却已恍惚,陷落在了某个暗沉的回忆中。这次他们正聊着海里的美食,霜绛年忽然食指抵唇:“嘘。”“哥哥?”晏画阑眼中忧色一闪而过。霜绛年静了片刻,轻声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什么?”“好像是歌声……鲛人的歌声。”霜绛年侧耳。他确实能听到什么声音,歌声、喊叫声、哭声……幽咽婉转的悲鸣,只有同为鲛人的他能听到。潜水舟忽然左右摇晃了几下,好像有什么高速行驶的海洋生物撞上了上来。“是灵豚群。”晏画阑看向琉璃窗外,“奇怪,往日它们性情温和,从不挑衅其它灵兽,怎么会突然撞上来?”灵豚在海中猛烈翻腾,张开长嘴,发出人类听不到的嘶鸣。霜绛年眉梢动了一下,难受地捂住了耳朵。他听得到灵豚的喊叫。灵豚和鲛人的歌声频率相仿,虽不为人类所闻,却能互通声音。或许这些灵豚和他一样听到了远方鲛人的悲鸣,才会忽然发疯。霜绛年脑海中充满了嘈杂的声音,那些嘈杂剥夺了他思考的能力,连呼吸也渐渐艰难。好吵、好痛。走开,别再挤进来了……就像脑海中忽然塞入了几千几万兆的信息,呼吸道被塑料蒙住,几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