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盘打错了。”晏画阑道,“身体本就属于我自己,而你不过是我内心的一份力量。我要做的,是接受你、掌控你。”晏辰脸色发沉:“休想。”“还是说,你想让除了‘我们’以外的其他人夺走哥哥?”晏画阑苦笑,“那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他对我笑了。”晏辰沉默。不知过去多久,晏画阑只觉一股森冷的血腥气从灵台深处浮现。晏辰的意识渐渐褪色,留下一声冷笑:“就凭你也想驾驭我?晏画阑,这份力量你能掌控还是迷失其中,我拭目以待……”此时此刻,魔主惊觉,侵蚀着晏画阑身体的魔毒,忽然变了。不是消退,而是加速、加量、如大坝溃堤般涌入晏画阑的血流与经脉。魔主欲收回魔毒,却骇然发觉,晏画阑犹如一个黑洞,反倒在吸收他体内的魔毒!呲咔。手中的神器魔刀,传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明艳的翡翠色火焰与玄黑魔火交叠,汇聚成墨绿的熊熊大火。温度更高一筹,加以魔火的侵蚀之力,竟将刀刃熔炼成浓稠的液体!晏画阑徒手攥住那团液体,扯拽、拉长,铸造成七道锋利的羽刃。他站立的姿势不成人形,好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又像万魔的始祖,森白的牙咧着,在血红与黑暗之中。“对了,这才是凤凰之子。”魔主反而纵声大笑,“这才应该是凤凰之子!!”羽刃飞出,刺穿魔火,直击喉头。魔主侧身任由颈侧划过一道血痕,飞速后退,躲过第二道羽刃。“叮、叮”两声,一道羽刃点在左胸口上,另一道紧追其后,推动前一道羽刃末端,将之刺入魔主心脏。晏画阑喉间发出刺耳的咕哝,嘶笑间饱含着邪恶的喜悦。他合身追击,身形完全化作虚影。魔火烧蚀着他的肉身,但他不管不顾,张开血口,撕咬掉魔主肩上的皮肉。生啖敌人血肉,他狞笑,比魔更疯魔,叫魔看了也会噩梦连连。魔主藏在骨链背后的脸,生出了忌惮。他无意间放出来的凶兽,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为今之计只能就此放弃——鲛人精血他已经服用过太多,日渐失效,就算放了那些鲛人又能如何?而且……魔主冷笑。按照晏画阑现在的疯性,能否有鲛人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里,魔主荡起宽袖,魔火蔓延,顷刻间万条墨黑毒蛇生出,缠住晏画阑的脚踝,撕扯他的四肢。晏画阑手脚被缚,没抓住魔主,只是瞬息之间,一尾灵鲨从旁偷袭,叼起魔主,便纵身游远。猎物逃跑。杀戮的本能催促晏画阑去追,但他藏在深处的理智却在犹豫不决——身后某个地方,似乎有某个人,牵绊了他的脚步。他要在这里……守护谁。神智昏聩间,他本能抹了一把脸,收敛了疯笑,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脏,那么难看。晏画阑踏着废墟,一步一晃,拾级而上。他嗅到了一股属于食物的、好闻的气味。远处的廊柱后,一道鱼影一闪而逝,晏画阑瞬息间出现在她身后,伸出手爪,露出獠牙。洄抱着还在养伤中的姐姐,奋力躲过一次攻击,身后廊柱轰然断为两截,摇摇欲坠的殿顶砸落,擦伤了她的鱼尾。她大睁的双眸中映照出晏画阑,映照出他妖冶而疯狂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几个时辰前,这人还是个活泼话痨的登徒子,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生物,好像空有一副人形的躯壳,躯壳里则装着一只凶兽,充斥着混沌、嗜血、不加掩饰的暴虐与贪婪。就在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条黑鳞鱼尾缠住了晏画阑的腰,一双手臂从他身后伸出,圈住了凶兽的脖颈,挡住了凶兽的利齿。晏画阑张口便咬了上去。血液芬芳扑鼻,他咽下一口,熟悉的香味让他略有迟疑,竟收回利齿,小心地舔舐起那处伤口。就好像遇到了驯兽师,利刺般炸起的羽毛缓缓回落,流露出温顺与臣服。洄惊愕万分。制止凶兽的是一尾鲛人——一尾黑鳞的、身怀王族血脉的鲛人!“画阑,是我。”霜绛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哥哥回来了。”血脉融合成功,他已经变回了完全的鲛人,鱼尾布满细腻的黑鳞,眼尾也缀着一两朵细鳞,衬着双眸熠熠生辉。“……哥哥。”晏画阑低喃。霜绛年以为他清醒了,谁知下一瞬,晏画阑便将他按在废墟间,大掌捞起鱼尾,圈在肩头。见到晏画阑充溢着魔毒的双眸,霜绛年心中一阵揪痛。系统大抵告诉了他这十二个时辰里发生过什么——神殿惊变,晏画阑为他护法,孤身应战魔主。赢了战斗,却落得了现在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