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绛年抚过他的脸,掌心里全是扭动的黑血。在这具身躯的血管里,每一滴奔腾的血液都是魔毒。但奇怪的是,系统显示晏画阑此刻生命力异常旺盛,根本不像前几次身中魔毒时那般奄奄一息。事出有异,霜绛年先倒出两粒用于治疗的仙丹,喂入晏画阑口中。晏画阑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他,探出舌尖从他手心里卷走丹药,不吞不咽,忽然低头咬住了他的唇。丹药推入他口中,他又推还回去,霜绛年想说什么话,都被堵在喉间,化作含混的低音。药香弥漫,须臾间又散出浅浅血腥味,分开之时,呼吸都略有紊乱。霜绛年恍然发觉,自己的鱼尾还搭在对方肩头,可活动空间极小,就好像整条鲛人都被晏画阑揉成了一小团,囚在由对方身躯构成的铁笼中。黑化值超标,将近满额,系统的警报声在耳边急促嘶鸣。霜绛年眼睫微颤。……现在有生命危险的不是晏画阑,而是他自己。他试探着问:“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对劲?”晏画阑微微一笑,左眼尾刀伤翘起一抹猩红,添了几分妖异残酷之感。“我感觉很好。”他瞳仁漆黑冰冷,看得久了,似乎就要被吸入不见底的深渊。深渊下封印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捕杀、吞噬——直到完完全全地占有。某一瞬间,那样的眼神竟让霜绛年想起了晏辰。鱼尾不安地轻轻颤动。“你受伤了。”霜绛年神色平静淡然,手背在身后,指间探出银针,“安心睡一觉,我为你治疗。”晏画阑轻笑一声,手指顺着霜绛年手臂滑下,摸到他背在身后的手,还有手指间的九刺。他拉过哥哥的手,力道温柔而不容抗拒,垂眸吻过那骨节分明、如白玉雕就的手指,流连在手腕小小的凹陷处,最后叼走了藏在指间的九刺。红唇间衔着银针,凤眸似笑非笑地睨着霜绛年,好像在说:看,你的小伎俩被我发觉了;或者是:放弃挣扎吧,你逃不掉,也伤不了我分毫。武器被夺去,身体被囚困,化神期妖尊碾压的灵气威慑笼罩全身,霜绛年好像兽口间弹跳的鱼,命悬一线,不知何时那凶兽会落下利齿。凶兽的利齿落下来了,没有要他的命,而是落在了他眼尾。有些疼,玉白的肌肤上缓缓晕染出一朵桃粉,然后是下一朵。晏画阑痴迷地低喃:“之前的消失了,我要重新印上……”呼吸喷洒在颊边耳畔,危险,还有罂粟般致命的吸引力。霜绛年心跳怦怦加快,鳞片几乎炸起来,又低低唤了句“画阑”。晏画阑忽然顿住了。理智混沌,他才发觉臂弯间的鱼尾在颤抖,才发觉哥哥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恍惚片刻,眼中魔毒渐渐褪去。晏画阑低头询问,语气内疚:“我让哥哥害怕了么?”霜绛年垂眸不语,颈间青色血管微微鼓起,诉说了本人的紧张。晏画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神色,歉疚地耷拉下眉眼。哥哥的反应给他泼了一盆凉水,在体内奔涌的魔毒倒流回心脏,封存起来,随之封存的还有掠夺的疯性。理智回归,力量抽离,正常的鲜红血水涌出,晏画阑只觉浑身伤口要命地疼。望着身下变成鲛人的哥哥,他心中后怕不已,还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哥哥,我想你了。”他扑到哥哥怀中。霜绛年有些不确定地对上他的眼眸——这只嘤嘤唧唧委委屈屈撒娇的大孔雀,就是他的晏画阑没错。他心中刚生出温情,突然间晏画阑背后出现一道黑影,抄起鱼骨叉,便是一记闷棍。晏画阑本就伤势过重,这一棍,直接将他敲晕了过去。“元凶”洄松了口气。她掂量了一下弯折的鱼骨叉柄,视线扫过霜绛年脸上和锁骨间的狼藉,眯了眯眼,又粗暴地用鱼骨叉柄将晏画阑拨远了些。洄语气嫌弃:“果然登徒子疯了,也还是个登徒子。”霜绛年好笑,又略有尴尬,他施了一个小易容术,遮掩去身上的痕迹。洄这才有机会仔细看,这张肖似上一任鲛人族长的脸。疑问连珠炮般打来。“你是谁?怎么会有鲛人王族的特征?”“还有,”她清了清嗓子,耳尖泛起红晕,“同是鲛人,怎么你就长得这么好看?”霜绛年相貌生得好,那种所有人都能欣赏、看了一眼就很难移开视线的好看。鲛人族五官灵动,是妖族中相貌最出众的那几支。洄一直生活在族中,任是见惯了美人,再看到霜绛年的时候,也不由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