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不安。她从不提失去的孩子,也不提过去的任何事情。阿伦也不敢提。他怕连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了。苏伦理智客气的样子,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婳儿被救回来了后,就一直在想以后要怎么过。她不禁想起婚前,阿伦说过:“你的眼界应该放宽,不要局限于内宅,和母亲她们这些妇人争长短除了使自己面目可恶,没有任何益处。”她告诉自己:“婳儿,你的心胸应该放开,不要困在虚无缥缈的情爱,这样除了让你柔肠寸断意志消沉外,没有一点好处。”诚然,阿伦对她很好,比新婚时还好。可就是这种小心翼翼的好,让婳儿心生不忍又不痛快极了。她必须要走了。她是个人,有七情六欲,只要看到他,就没办法将那爱恨交织的过去忘记。在走前这段日子里,婳儿待他很好很好,会牵着他的手,一起散步、阅读、下厨,偶尔兴致来了,还会对弈一局。这样的日子,是他在战场上想过千千万万遍的。有那么几次,阿伦回头看她,就见她柔柔在笑。可等他回头,她就扭头看向别处。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恨他,不是。爱他?他不愿意再想下去。有一天,晚饭后,她留下了他。阿伦欣喜若狂,试着吻她。她没有拒绝。他以为她放下了一切。清晨,他摸不到她,惊坐而起。她坐在飘窗上,微风拂过她静谧安宁的脸,拂过她的发,像一只蝴蝶振翅欲飞。他走过去,抱着她说:“还以为你不见了。”“怎么会!走也要和你好好告辞。”她低着头,温婉笑道。阿伦把她抱得更紧了,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不要和我开玩笑。”“我不喜欢开玩笑的。”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阿伦,我想去英国念书。如果不是战争来得太突然,我是要去求学的。”“好,去念书。”阿伦亲吻她的秀发道:“纽约也有学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婳儿失望道:“我想和你分开一段日子。当然,如果你想离婚,我也没有意见。”“离婚?那昨天算什么?”婳儿转身,灿然笑道:“不这样,你再拦我怎么办?”“你知道我不会!”阿伦想大声辩解,最后却只能在她的笑声里苦涩道:“你在报复我?”唯有同等的报复,才能消弭曾经受过的伤害——她的报复心一直很强。他怎么忘了!她会对以前的阿伦心慈手软,对他不会。“你要和谁一起去?”“我还要再找个男人来伤害我吗?”婳儿起身,从衣柜拿出早已收拾好的箱子,叹气道:“放心吧!阿伦先生,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淑女。”“苏伦,别走!”阿伦抱住她,“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只要别走。”“可是我也会伤心呀,阿伦。”婳儿落泪想道。婳儿一点点掰开他的手,“阿伦,和薇尔好好过日子吧。”“我没有,苏伦。我不爱她。我恨我自己,我恨自己不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天,我救了她以后,就想如果救的是你多好。我看着她全心全意信任我、爱慕我、崇拜我,就想你会不会这样对待鲍勃。一看到鲍勃出现在你身边,我就妒忌得发疯。”阿伦抓住她的胳膊道:“苏伦,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爱过她。我只是把她当作你,我救过的你。”婳儿垂头不语。那天,她看着他抱着薇尔,跨过水坑,只觉的心都碎了。原来,那双抱过她的手也会抱别人呀;原来,那双深情的眼睛也会因别的姑娘的傻话熠熠发光;原来,也有人可以让他那么快活呀!那时,他很久没有笑了。在梅肯流传着她被人侮辱了的谣言后,在众人都说她对他情深义重后,在她不顾别人眼光和思嘉一起做生意后。她不愿意这样下去,以为换个环境会好些,就跟着他去了北方。一开始,他们也过了一段如意日子,如果没有遇到鲍勃——那个杀了想要侮辱她的男人的男人的话,如果没有遇到来北方苦苦求生的薇尔的话。“也许这就是天意吧,阿伦。”婳儿怅然叹息道:“我们有缘无分。你什么时候想清楚,给我寄离婚协议。你总要给薇尔个名分。再见,阿伦。”婳儿和阿伦再见是三年后,在思嘉和瑞德的第二个孩子的周岁晚宴上。战争结束后,婳儿用战前兑换的黄金缴了塔拉的税,并买下来锯木厂,交给思嘉经营。思嘉体会到赚钱的乐趣和当寡妇的无拘无束后,就不肯再陷入一场愚蠢的婚姻中。她做了比做生意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事——和瑞德未婚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