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寅哪里听得懂这些,只在一旁听着不说话,暗自想这董玦又是丞相,又是大将军,还是国舅,朝中党羽无数,幸好无有二心。
众人商议完毕,她以为要退朝了,不想有人从朝堂外匆匆赶来,说要弹劾杨太傅。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花寅她大哥花巳,也不知一晚上从哪里找出的证据,一条条一桩桩的列明了,最后朗声道:“杨太傅三朝元老,竟纵然家中子弟杀人,贪污国库,汝世食国禄,不思报国,反作出如此勾当,有何颜面面见圣上?”
杨太傅大惊失色,转头看着花寅,眼中带着火星子,心想此必为花寅在幕后主使。
没等陛下作出反应,反倒是董玦怒发冲冠:“铁证如山,汝还有何可狡辩?必押入天牢!”
此话一出,几个武士便上来将他押下去了。杨太傅口内大喊着冤枉,也无人理会。
花寅见此情形,顿时心惊,怒道:“天子还未发话,尔等怎能如此无礼?”
高台上的天子听了这话,双手竟然轻轻颤抖起来,然而十分细微,难以察觉。他很快抑制住内心的波澜,仍旧那幅病怏怏的模样,表示并无异议,顿了顿,缓缓补充道:“花爱卿反贪有功,封为御史中丞。”说完,他眼睛转过去看董玦,见后者并无反应,心中甚疑。
花巳忙五体投体,将脸上的贪欲全部盖住:“谢主隆恩。”
退了朝,宫人便簇拥着皇帝回寝宫休息,他频频朝花寅回头,嘴唇动了动,欲语还休,最终垂下眼眸,轻轻眨了眨眼睛。
寅时一刻?花寅莫名想到,他是不是在说时间,她叫“寅”,眨一下眼睛,是不是代表一刻?这些论断都是没来由的,倘若天子有事召见,为何要通过这种方式呢?除非……
花寅的目光停留在董玦和蔼的脸上。
她还没想清楚,花巳趾高气扬地从她身边走过,大笑着说:“不是我说啊,二妹,你和三弟都是粗人,不懂得仕途之道,在于广结人缘,否则立再大的功也不是你的。”
她见大哥如此,又是生气又是悲凉,剎那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径自回去了。
花酉见姐姐回来,神色如此低落,忙问发生什么了。
她便将大哥的事说了。
“各自须有各自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花酉道,“天子欲和姐姐幽会,姐姐要去么?”
“尽胡说,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花酉连忙求饶,嬉皮笑脸地便去忙了。
花寅实在不知天子这是何意,这日早早地便睡下,到了寅时,天色尚早,她便翻进后宫,到了安乐宫前的廖听池等着。
过了一刻钟,果然见天子走来,眼角噙着泪水,上来便挽着她的手,抽泣道:“姐姐救我!”
这话使花寅好摸不着头脑,因问道:“不知何人要谋害陛下?”
虞时听了这话,登时心如死灰:“想必姐姐也惧董玦权势,不敢违抗的,也是,我又岂能将汝拖入浑水中,姐姐只安心地趋炎附势享荣华富贵便是了。”
此话一出,花寅只觉得两颊似乎烧着两团火,忙道:“花某人历经万难护陛下回京,为这江山社稷一片忠心,陛下竟拿我当这样的人,真是白费了我的心,我这就辞官回乡便是。”
说着就要走,虞时连忙拉着她,泣不成声,又想倾诉大虞如何倾颓,又想诉说自己在那深宫中如何处处被监视,心中有千言万语,只哽咽着说不出口,最后只是道:“如今朝中仅凭你三兄妹,断不能抗衡董玦的,七日后大典,各路诸侯齐会京,必召集天下英雄,共同讨贼,才有一战之力。”
“此事万万不可走漏风声。”
虞时递给她一封诏书,花寅连忙跪下接过,见天子脸上愁云不散,因问道:“陛下不信我耶?”
“姐姐一片忠心我自是知道的,只恐姐姐年岁不大……哎。”他叹了口气,道,“安乐宫四处皆是董玦耳目,我日夜观察,才抓住寅正一刻轮班之时有空子可钻,一会子下一班值夜的就要来了……姐姐可千万不要忘了我。”
说完,他便匆匆回去了,走时还带着几声咳嗽。
花寅五味杂陈,不想堂堂天子竟然落得如此处境。此处不是感慨的地方,她连忙趁着夜色回到府中,躺下翻来覆去,再不能睡着。
且说那日花巳输得倾家荡产,董瑛见时机成熟,因劝道:“那杨公子贼得很,赌不赢便要出老千,花公子再赌下去也是赢不回来的。”
花巳面红耳赤:“既然如此,何不早言?我如今已倾家荡产!”
董瑛摇头哂笑:“这杨太傅朝中势力颇大,我原是不敢打他的主意的,如今他儿子既然欺负到你的头上了,那董某只得舍命救君子了。”
花巳听了这话,心中的气消了大半,再不疑董瑛了,忙央求道:“既有办法何不早说?”
董瑛作出为难之色,欲言又止,最后只摇摇头:“说不得啊,说不得,说了你要怪我挑拨离间了。”
“你说便是。”
“花司徒和杨太傅走得近,若说了,岂不是伤你们兄妹的和气?”
花巳听了这话便陷入沉默,暗想二妹也忒不把这大哥当回事了,表面装着清高,实际也是攀附着权贵,来对付他这个大哥呢,不由得寒了心。
“你只管说便是。”
董瑛已从他的神态推出他的心理,便教他如此这般伪造了证据去陷害杨太傅,给他出风头的机会。天子只以为花巳是花寅的大哥,想要扶持花家,必定封些官职,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