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绕到左侧,看见神龛的缝隙处深处一双手,骨节分明,紧紧握着一个陶瓷杯,那陶瓷杯做工精细,杯口雕花,和先前虞时给她的是一对儿。
花将鸣如晴天霹雳,发了疯一般地想要拆掉这个神龛,驱动人火将它烧掉。
可这神龛是越烧越旺,异香也越来越强烈。
她好不容易打开了第一层,看见虞时紧闭着双眼的脸,一探,已经没了鼻息。
怎么会这样……董玦怎么敢弑君……不可能……
她跪倒在神龛前,周身的火尽熄灭,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勒着她的喉咙,她什么也做不了,像一叶扁舟,在茫茫的大海里随风浪摇摆,听天由命。
她在神龛里看见一封诏书,打开一看,原来是遗诏,上书:
盖天下万物,皆向死而生。自知世间无人为朕哭临,无妨。死者如归人,朕甚乐之。
只有眼泪簌簌掉落。
为天下哭,为大虞朝哭,为虞时哭。
俄而又是一声浑厚的低吟,只见上空的鸦群散开,一条黑色巨龙直直地朝这边扑来。
花将鸣来不及反应,发现脚脖子一凉,低头看,又是刚才那双手,将她从房间里拖出去。
那双手让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害怕,鸦群和巨龙都不敢靠近。
于是她就被那双手推出安乐宫,在那双手消失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左手小指有道熟悉的伤疤。
她还想追着手进去,眼前的宫殿却骤然起了黑火,火焰如龙,发出燃烧东西的噼里啪啦声,还有横梁木柱倒塌之声。
花将鸣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擦干眼泪,起身便跑。
趁董玦他们没反应过来。
他们应该是想让花将鸣也被烧死在里面,可她逃出来了。趁大军未至,快走吧。
她来不及思考董玦所使用的邪术,脑子里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天子死了,另一件是,回江东。
听见钟鼓楼报时了,这是午时的钟声。
她飞身上马,急忙赶到西郊,却看见花晚照领着一队兵马,焦急地望着这个方向,忽然眼睛一亮,大喊:“姐!”
花将鸣勒马:“走。”
“天子呢?”
“传令将士,披麻戴孝。”
花晚照也是一惊,长叹一声,默然良久,随即爆发出一声哀嚎。
其余将士亦如此,江东旧部三千兵马,哭嚎着行军。
刚出京城,过天行道,便有斥候来报:“董瑛领着三万兵马,在后追赶。”
“不急,去前面找个好地形埋伏起来,杀他个回马枪。”
花晚照听二姐语气平淡,可观其脸色,又两眼通红,心知此时姐姐完全是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恨军中无有智之士,不能替姐姐分忧。
思及此处,咬了咬后槽牙,飞身攀上一棵苍松,望前方的地形,只见前方有两条岔路,一条是蜿蜒曲折的山道,一条是宽阔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