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善不知道沈舒意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本能的想拒绝。但他知道,他不能。一旦他拒绝,便会引起连城的怀疑。他的视线转而落在一旁的黄莺身上,思量着黄莺确实是被人从后心一刀毙命,摔落台阶。甚至于就连脸上的烫伤,也没有半分破绽。连城即便医术过人,应当也查不出什么。“虽然在下认为死者为大,应当入土为安,不该再多叨扰她,但若是沈小姐对此有所异议,在下自然愿意听从连城先生的意思。”沈舒意轻哂出声,萧廷善这人,真是暗戳戳的坏。一句话,又在给她挖坑。先是铺垫了不该打扰死者清净,紧接着又将罪名推托在她身上。回头若是连城没能查出什么,那便是她的过错,不愿让连翘入土为安,反倒又折腾了一通。沈舒意懒得同他那些小心思计较,而是看向连城道:“虽说确实不该再打扰连翘姑娘,只不过我想,若是连翘姑娘另有冤屈,相比于所谓的清净,她会更希望自己死的明白。”连城沉默片刻,看向一旁的药童道:“将人搬出来。”“是。”药童将人抬出,连城让人将大堂收拾了出来,而后让药童将连翘到大堂。连城未置一词,转身便跟了上去。萧廷善落后几步,同沈舒意并肩,轻声道:“沈小姐一定要这样伤人么?我不知道,如此行事,小姐能得到什么?”一语双关,像是在说她对连城,实则在问她对他。沈舒意并未看他,视线落在连城的背影上,淡声道:“不为得到什么,只是见不惯些许不平之事。”萧廷善再度道:“可这天底下的不平事太多,小姐管的过来吗?”沈舒意莞尔:“自然管不过来,只是遇到了,便总要管一管。”萧廷善那双素来温和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霾,再度道:“可她已经死了,宋某却还活着,小姐何不结一桩善缘,该让她死得其所。”听着这番话,沈舒意气笑了。这论调倒和沈老夫人颇为相似,死了的人已经死了,纵然再追查真相也毫无价值,倒不如抓住活着的人,来保住最大的利益。“若是天下事皆如此,宋公子以为自己今时今日,还能站在这同我说话吗?”沈舒意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目光锐利而阴沉。若所有的事都没有章法可循、都不需要一个公道可论,那将君不君、臣不臣,王朝都将颠覆。为富者不仁,肆意掠夺,为官者不善,仗势欺人,为臣者不忠,毫无气节可言,为君者不明,昏庸无道。彼时国之不国,民将焉附。将士做梦推翻主上,百姓幻想一夜暴富,若所有的得到都不需要付出和努力,仅靠掠夺和杀戮,这人间又会是怎样的人间?而像是萧廷善这些自以为的胜利者和掠夺者,又焉知不会成为别人的猎物?沈舒意不欲与他再论,只是觉得,两辈子加起来,萧廷善终于在她面前露出了些许本来的面目。萧廷善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背影,只觉得生出一股烦躁。沈舒意入内时,连城已经净手开始验尸。他虽然不精于此道,可也并非能轻易被人糊弄之辈,他忙着验尸,药童在一旁打着下手。江连听到消息后,便也凑了过去。可直到此刻,看清少女的面庞,她不由得愣住。方才她离的远,便听见几人在讨论什么胎记……她的视线紧紧盯着少女的眼角,那里有半点桃花形状的胎记,和她的很像,比她的要大了一些。虽然那处已经被炭火灼烧的一片模糊,可完好的那处仍能看出花瓣形状。江连喉咙发紧,缓缓攥紧了手指。她脸上那桃花更细致一些,不止花瓣有细微的分叉口,隐约也带了些花芯。黄莺的则是简单上许多。难道…难道连城先生在找的人……江连的脑子一片混沌,错乱中,隐约记得自己幼时曾跟着一个背着大大药箱的男人。男人那双手粗糙有力,时常拉着她,教她辨识各种草药。再多的,她便记不起什么…若是继续想下去,只觉得头痛欲裂。江连喉咙发紧,下意识便朝连城看去。可还不等她的目光落在连城身上,身侧便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沈舒意站在她身侧,对上她的视线,目光温柔。“意姐姐……”江连张了张嘴,眼角泛红,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沈舒意对她笑了笑,俨然早就知道。江连深吸了口气,恰见萧廷善进来,当即逼着自己收拾起所有的情绪,视线落在黄莺身上。如果…如果连城是她的父亲……那这少女,算不算代她而死!这一刻,莫大的悲凉和欣喜相撞,悲凉于若自己未曾遇见沈舒意,或许死的会同这少女一样凄惨。欣喜于她的父亲,从来不曾放弃过她,这些年他自责又愧疚,一直在找她。两种情绪几乎将江连吞噬。沈舒意轻声道:“连城先生多年未曾亲自出手,你要仔细看。”她的声音将江连的思绪拉回,江连点了点头,借着这个机会凑到了连城身边。连城在验尸,江连看的认真,忍不住抬头打量起男人的侧脸。他今日收拾的格外的整齐,未见半分之前的邋遢。她不是没见着他欣喜又期盼的模样,所以…他真的是她的父亲吗?因着萧廷善在,江连不敢多看,强迫自己将视线放在黄莺身上,想要替她讨个公道。“宋公子既见过这位姑娘此前的模样,想来可以找画师将胎记的样子画出来,倒也方便师父确认此女身份。”江连的目光从黄莺脸上移开,看向萧廷善。闻言,萧廷善的心沉了几分。连城似乎才想到此处,当下抬头看向萧廷善道:“你此前说那丫鬟婆子服侍她数日,总也该见过那胎记的模样。”萧廷善叹了口气道:“非在下不愿,只是黄莺姑娘此前因这胎记遭受过不少耻笑,故而时常:()满级黑心莲,重生虐渣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