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惹恼了小尼,“闭上你们的嘴,”她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个白眼,低着头走了。
小尼回到地下室,一进门,就感到霉味攻鼻。如果不是那些人嚼舌根,她不会这么敏感。
大梦在晕黄灯光里抬起脸,“回来啦,今天累不累?”
小尼关上门,上了锁。上锁是大梦要求的,他说咖啡馆的人太混杂,常常有擅自跑下来的闯入者。
“大梦,三元说的有道理,你换个地方住吧,”小尼蹲在他的面前。
大梦看着她,手摸上她的头。小尼感到那块皮肤酥麻得很,垂下眼睛。大梦慢慢靠近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尼没有抗拒,但也很难说是愉悦。大梦道:“你住在这里,这里就是天堂。”
“这里是发霉的地下室。”
大梦哈哈大笑,笑得皱纹都出来了。小尼忍不住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又喝醉了。
“‘地下室’是上面那群人定义的。他们自以为在正常的世界,所有不遵守的人,都被认为在做梦。”
“我不这样看你。”
大梦温柔地摸她的脸:“嗯,你跟他们不一样,跟上面那些虚伪的人不一样。”
“上面的人?大梦,我们不要说这些了,吃饭吧。”
大梦突然捏了捏她的鼻子,调皮地笑道:“伤到你了?伤到你的朋友了?朱小尼啊,你怎么看不见上面有多虚伪,虚伪的学校崇拜成功的人、压迫学生的爱好;虚伪的家长,说要教育孩子保护好孩子,然后把自己讨厌的事全部在孩子身上重演一遍;邬三元,他不喜欢漫画,也不喜欢奋斗,但整天做出要振兴父业的样子;张大律师道貌岸然,背地里就想要泡你;那个番仔,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什么流行就去跟风,自以为很努力。最虚伪的是谁,你猜?”
小尼忍耐到极致:“不想猜。”
“海音啊,“大梦笑道,“他以为自己是这里的王呢!他在给你们卖好,他要融入你们,比起他爸爸,他坏得多……云天虽然也是坏人,起码他坏得坦荡荡的,想要什么就做什么,是个知行合一的真混蛋。海音啊,他一身的腐朽味,学了西方最虚伪的那套……”
“闭嘴!”小尼站了起来,心砰砰乱跳。大梦发癔症了?他怎么说出那么刻薄的话?
大梦的脸瞬间恢复温柔,轻笑着拉住小尼的手:“他给了你工作,我不应该说他。”
“你可以说他,”小尼的语气硬邦邦,“你讨厌他们,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不讨厌他们,我看不上他们,”大梦昂着头,语气非常平和,“他们什么都不是,一群无病呻吟的青年,不值得我费半点心思。我只看重你一个。”
小尼难过地看着他。他的“看重”没什么可稀罕的,三元他们不见得在意大梦怎么想,全世界都不见得在意一个残疾人。只有大梦自己,才觉得这是个什么恩赐吧。小尼感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整个地下室的霉烂味道如此强烈。
正当此时,那个咔呲的异声越来越清晰,小尼抬头看天花板,很是恐惧。“大梦,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大梦敛去笑容:“我这个房子,海家不想租了对吧,海音来就是赶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