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哪里是个人,它分明是一直庞大的鸟。通身红色的鸟,眼眸猩红地盯着长安和她身侧的人,它的爪间还抓着景晨的披风,不过一瞬,质地精良的披风就变成了破碎的布片。而比它的爪子更为可怖的是,是它的喙。
喙上还带着血,仔细看去,大鸟的翅膀上也有着明显的伤痕。
晃晃悠悠的人看到眼前的大鸟,她又看了看面前的长安,见到她手上紧紧地攥着自己刚才递给她的琉璃瓶,低声道:“风瑾大人,此物你千万收好,切记。”
这人话刚说完,只见她也不知道用了何等术法,竟也幻化成了一只大鸟,挡在了长安的身前。
两只大鸟横亘在此,倒显得长安是那样的娇小。她立刻离得远远地,瞧着这两只鸟。虽都是通身红色的鸟,但很明显,那只晃晃悠悠的鸟的羽毛要更是红润一些,毛色也比吓她一跳的鸟要亮一些。
两只鸟没过片刻就缠斗在一起,羽毛满天飞。
长安站在远处,冷眼地看着。那个晃晃悠悠的鸟明显已经在下风了,不是她的身形比另外一只鸟小多少,实在是她的喙远没有那只鸟锋利,且那只鸟招招都是杀招,这就让本来就晃晃悠悠的她,变得更加被动。
掏出琉璃瓶,看着血液中浮动的蛊虫。长安眉头紧蹙,她清楚,这是这个晃晃悠悠的鸟从司渂的身体里掏出来的。但她也记得,师父曾说,她和景晨一体双生,都身怀本命蛊。司渂和她们年岁相仿,若是一体双生,她身上怎么会有这蛊?
若此蛊不是本命蛊,那又是什么?
一切的答案好像只有眼前这只晃晃悠悠的鸟能够给自己答案。
因此,长安看到两只鸟缠斗在一起,趁机来到了她们的身后,随即,只听到空中嗖一声,一枚石子直接打中了吓人一跳的鸟的翅膀伤口处。
只见那个鸟作痛,仰天就要呻吟出声,晃晃悠悠的鸟直接幻化为人形,一掌拍在了这鸟的天灵盖上。最终这鸟从空中跌落,落到地上片刻后,消失不见。
一番缠斗过后,那位晃晃悠悠的鸟也实在没有力气,她同样跌落在地上,冲着长安所在的方向,一手握住手的大拇指一手的小拇指翘起,行礼后说道:“司池谢过风瑾大人。”
长安能够感觉到周遭气息的涌动,这份涌动在几个月前也曾发生过,她走到这鸟跟前,蹲下身,询问道:“你不太好了,对吗?”
名唤池的女子脸上流露出几分释然的神色,她看着面前的长安,惨淡地笑了起来,回答道:“我要回桑梓地长眠了。”
桑梓地?这是何处?长安心头暗忖。
“能够再见到风瑾大人,池虽死无憾。”司池看到长安疑惑的神情,她默了默,随即又开口说道,“方才的鸟非我族类。它妄图混淆我族血脉,是以池追杀它至此。”
“血脉?是它吗?”景晨掏出琉璃瓶,在阳光下,血液中的蛊虫更是明显,她询问面前的人。
司池盯了面前的琉璃瓶许久,她一双眼眸里似是有许多的话想要告诉长安,却不知道因为什么,竟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转而平静地说道:“我五凤一族,血脉单线传承,不死不灭。”
长安看着她,过了片刻,只看见司池竟然主动地挽起自己的袖口。
白皙的手臂之上,赫然存在着一条鲜红色的蛊虫。这蛊虫和长安的别无二致,若非说差别,只能说她的这蛊虫看起来着实不太活跃了。
“蛊在人在,蛊灭人亡?”长安的目光在她手臂上的蛊虫上,悄声问着。
司池严肃地点了点头,她抬着头望向蔚蓝色的天空,忽地流下两行热泪来,哽咽道:“大人,我要去了。风瑾大人,你可会记得司池?”
见她如此模样,长安心里蓦的也有些不好受。她沉静地看着司池,过了片刻,眼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这才轻声道:“你去吧,我会记得你。”
得到风瑾大人肯定的答案,司池脸上洋溢起了笑意。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呼吸也逐渐没了动静,不过片刻,整个鸟消散。
待司池消散,本来天朗气清的雾灵山忽的阴云密布,登时大雨落下。大雨滂沱,哗啦啦地落在一片山野之中,雷声更是繁杂,就像是上天在喧闹什么一般。
周遭毫无半分声响,长安脚步空洞地向着大殿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十分的压抑。好似,她应该认识司池许久,好似,她真的是司池口中的风瑾大人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向她跑来的声音。
长安抬眸一看,只见景晨手上拿着一把雨伞,并未打开,整个人在雨中向她飞奔而来。
雨雾几乎模糊了景晨的面容,长安立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随着她的靠近,她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终于,她来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她打开了雨伞,一如那日她从雨雾中走过来一般。
长安抬起头,看见景晨沉静中带有一丝慌乱的脸,鼻头一酸,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为何会因为一个只见一面的鸟儿生出这样的思绪来。
“是没追到吗?”景晨清楚地感知到长安状态不对,她揽着长安的细腰,作势就往殿中飞去,“没关系的,我已看了司渂,不过皮外伤,并未伤其根本的。”
并没伤其根本?
长安眉头紧蹙,她抬眸看向不远处依旧在昏睡的司渂,回道:“那人跑得极快,我没有追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