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晨最后这句声音极低,好似不愿意被长安听到一样。长安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她瞥了眼前方的景晨背影,朗声说:“将军此刻还要与我说笑吗?”
景晨摇了摇头,她猛地转过头,目光深邃地望着长安,缓声道:“姑娘,晨并不在意百姓的死活。莫说不知道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人,针对何人,就算他们当真是别国的细作,与我何干?难不成稳坐天子座的人是晨?”
“晨不似姑娘,我对这人世间并无好感,我不去惹了旁人,旁人也莫要将自己身家性命托付与我。家国天下与我而言,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把式。晨,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不堪大用。”
听到景晨这样说,长安心头复杂。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身为一国的大司马大将军,却对家国全无半分留恋。她不在乎民众,不在乎家国,那她在乎的是什么呢?
长安走到景晨的跟前,侧头看着她。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走到了山巅,大殿就在二人的眼前。
景晨转过头,和长安对视。看到她目光中灼灼的疑问,过了片刻,她遂了长安的心愿,回答道:“晨只愿家人、友人平安喜乐,其余别无所求。”
阿瑾
阿瑾
哪怕生在司马家,自小被教育要忠君要守护这片国土,景晨也没有对这片土地有任何旁的情绪。
这些话语如此直白,直白到这是长安第一次听说。随即,她释然一笑。世人龌龊,有几人是真的能够做到心怀天下、拯救苍生呢?至少在楚京朝堂上,长安看不到这样的人。
不过都是一群善于沽名钓誉,追求功名利禄的庸人。
像景晨这样坦然的人,倒也是难能可贵。
“姑娘笑什么?”景晨看到长安在笑,觉得她现在笑容有些来的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道。
景晨的话音刚落,长安原本还在笑着的面容登时消失,她脸色一变,看向了前方。
景晨也下意识地转过了头,循着长安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穿着赤色大袍的司渂倒在地上,景晨和长安对视一眼,二人急忙来到司渂的身边。
待扶起司渂才发觉,她长袍下的手臂,此刻鲜血淋漓,一条莫约两寸多长的伤痕,自她的手腕向上来到小臂。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人生生的从司渂的手上挖走一般。
长安深吸一口气,她皱眉,问道:“司渂功法如何?”
司渂自幼和景晨一起,但她的拳脚功夫算不得好,因着司龄的限制更是甚少会展露功法,所以景晨也不是很清楚,她摇了摇头,敛着眉:“我不晓得,不过想来不会太差。”
长安听着,心思纷乱至极。司渂受伤的手臂,正是景晨与她本命蛊所在的地方,然而她从未在司渂的身上嗅到任何熟悉的气息。她本就对五凤一事一知半解,现在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二人将昏死过去的司渂送到殿中后,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在殿外响了起来。二人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只见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有一个人影飞快地掠了过去。
那人快的惊人,似是飞在空中一般,只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其余什么都看不清。
景晨和长安不做他想,足间一点,直接跃出大殿,向着那人的方向追去。
景晨活了这些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在轻功上与她不相上下的人。没料想到,这一次一遇见就遇到了两个,其中一人,更是养尊处优的南楚大小姐。她只觉得稀奇,瞧了眼面色沉重的长安后,用尽全力向着前方那人追去。
长安浑然没有发觉到景晨的目光,只因她现在所有的思绪都在前方那人的身上。那人身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这气息的熟悉之感让长安冷汗直冒,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人有着这样的反应。但她知晓,她得追上那人,询问一二。
二人追击片刻,景晨忽地意识到司渂还在殿中昏睡着,无人照料。若是有人刻意针对司渂,那现在怕是不好。想通这点,景晨骤然转身,给长安留下一句:“我回殿中瞧瞧司渂,你若追她不上,记得回殿内寻我。”
长安应声,她瞧着景晨已经离去,随手扔出一枚石子,正中前面那人的后背。只听前面的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原本快速移动的身形此刻也停了下来。
见那人停下,长安也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人。
眼前的人身上竟然穿着和司渂别无二致的赤色大袍,她的身子晃了晃,似是站立不稳。
“你是何人?”长安内里凝聚在掌心,询问着眼前的人。
眼前人好像精神有些恍惚,她瞧着长安的模样,像是要下跪行礼又像是要跌倒一般,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奇怪。
长安不晓得为何有人会变成这样,她眉头皱着,看着眼前的人。在她的动作间,她好似看到了对方大袍内的琉璃瓶,而瓶中正是鲜红的血。不知道这是不是司渂的血,长安脚步微动,向着这人走去。
“风瑾大人…”这人终于是说话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身上的琉璃瓶掏出,作势就要递给长安。
长安还未伸手接住,就感觉身后有一股阴冷的风袭过来,紧接着,她身上景晨的披风被人抓住了。那人用力十足的力道,几乎一下子让长安站立不稳。长安急忙松开披风上的系带,脱出后,一把抓上了那人递给她的琉璃瓶,看向背后人。
待看到来人,长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