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息沉默了下,“下不为例。”
毕竟是沈家人,不能不护着点。
“不会有下一次了,”沈试玉咬唇,轻声,埋着头不看沈盈息的眼睛,仿佛是胆怯,又似遮掩着什么。
沈盈息随意嗯了声,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沈试玉,而后走向被晾在一旁的少年。
走到少年面前,看见他还一动不动端着酒,安静而乖顺。
沈盈息愈发觉得这少年的模样熟悉,伸手拨了拨松散的衣领,她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叫什么?”
“奴敏心,”少年低柔地回答,垂头,神色不明。
“哦,敏心,”沈盈息笑了下,“是聪慧敏捷的‘慜’字拆成的那个敏心吗?”
她正想说好名字,却见一直低头的少年听见她的话,忽地抬起头,紧紧地盯住她,那样紧咬不放的目光,倒把沈盈息吓了一吓。
“咳,”沈盈息不动声色地收了收衣领,脖颈处进的热酒现已有些发凉,“我替我弟弟给你道歉,他这件事做错了。”
“喏,这是赔礼。”
从荷包里拿出一张大面额的银票,沈盈息将它折了折,塞进少年掌中。
少女柔软温热的指腹从指尖一掠而过,如轻燕般的过影无痕。
敏心盯着沈盈息的目光顿了下,而后重新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摩挲了几番被少女触过的手指。
那张银票倒被其不甚在意地团在掌根处,没甚珍惜的样子。
“沈试玉,走了。”
衣领湿了难受,沈盈息无意再待,这花楼表面的乐处是体验过了,其他的也没什么想体验的意思。
召上沈试玉,她往门外走去。
“等等,”没走几步,敏心唤住了她。
沈盈息回头,疑惑地看着少年:“还有事?”
敏心抬头,露出进门以来的第一抹笑,“贵人忘了东西了。”
“东西?”沈盈息摸过腰间,玉佩荷包俱在,倒不知遗漏的是什么。
敏心含笑点头,端酒上前,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贵人,这杯酒是奉给您的。”
沈盈息一愣,她垂下眼帘,看向少年送至眼前的金樽,酒液半撒,樽沿已是湿润,浸润出迷离的金光。
“……这酒,我不想要,”这具身子酒量不好,一杯酒能撑得住,两杯下去还真说不准,沈盈息摇摇头,伸手抵在敏心的手腕处,把酒往回推了推,“你替我喝了吧。”
替她喝?
敏心眼神一闪,但并未多说其他,仰起冷玉般白皙的长脖,薄唇含住金樽,将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喝完了,那……”
……我走了……
未尽的话被吞没在唇齿之间,连带着沈盈息回身的动作一同僵在原地。
“你干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沈试玉含怒的骂声已跟着唇边湿润的触感一同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巨大连贯的破碎声响。
桌倒椅摔的巨响之中,金樽落地的声音沉闷而单调,和着少年的痛哼声和喜怒难辨的低笑,隐隐谱成一段诡谲又靡丽的断奏曲。
沈盈息抬手,指腹怔然擦过唇角,方才那冰凉湿润的触感尤有余韵,昭示着真相。
——他亲了她?
这个唤敏心的少年,哪里来的胆子,敢未经她同意就亲上来?
沈盈息缓缓收手,面无表情地看向屋内的混乱中心。
沈试玉单膝跪在敏心的小腹上,多拿几本书都脸色苍白的庶弟如今抡起拳头,一拳拳砸下的动作倒一点不柔弱,攥起的拳绷得青白,又很快染上了鲜血,浸成了一手背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