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苑珠一路无言,只在心里盘着线索。
先前吾亥山已然传出有妖邪作祟害死路人的事,且死的人并不在少数,这种情况下熊二还真是胆比天大,硬带着尤三儿上山打猎,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上月中传出有女鬼从河里爬出来,之后没隔几天吾亥山便出事了,再之后便是熊二和尤三儿在翠石桥也遇见跳河女鬼……
莫不是那要跳河的女鬼与浣衣妇人遇到的女鬼是同一个!
鬼现形,乃是已经修成妖身,必有血灾,浣衣妇人却没死,熊二也没死……
思索着,俩人已经到了熊二家门口。
眼前是一个破落的院子,院内只建有一个堂屋,一间卧房,没有单独的庖屋,茅厕就挖个坑上面木头桩子搭了点稻草,打猎得来的鸟兽皮毛堆满了小小的院坝。
院门敞开着,院中央有个面色蜡黄、身材干柴的老妇人正在院中摆弄收拾,听到有人走进,抬头问道:“两位小娘子找谁?”
“请问熊二哥哥在吗?奴家找他有话。”乔苑珠见了礼,又略作娇羞局促。
“我家娘子前段时间得熊二哥所救,特来当面道谢,”阿青说着将路上买来的礼品一齐递到妇人手中,道:“略备谢礼,还请大娘您先收下。”
妇人接过礼品掂了掂,沉甸甸的,又摸了摸包装,料子也极好。
打量眼前是两位穿着打扮颇为讲究的年轻小娘子,都遮了面,举手投足间尽显大户人家小姐的气质,礼数也做的周全,心里喜极,连忙道:“原是上门做客,先进堂屋先坐坐罢,我儿在屋里休息,我这便去叫他起来。”
妇人先是引着乔苑珠和阿青进了堂屋,又端上来一壶温水,招呼俩人稍待就出了堂屋。
熊二近来惹了官司,多少有些草木皆兵,一踏进堂屋门便颇为谨慎的打量起安坐的两名女子。
两人均遮了面,看不见面容表情,身量又和寻常女子无甚区别,无奈道:“鄙人应该未曾见过二位,何故骗我老娘说是故人?”
见熊二进来,乔苑珠立刻捏诀,然则眉心咒印没有丝毫反应。
若真如熊二此前所说,他和尤三遭遇妖邪,那他身上必沾染妖邪之气,且十字印感受到妖气才能开启,思索到此,乔苑珠冷言道:“尤三可是死于你之手?”
熊二闻言当即炸了毛,道:“娘子慎言!娘子今天莫不是知我惹上官司,特地上门来寻我的晦气?便是当着县令老爷的面,挨了二十板子我也是如此说!尤三是被女鬼捉了去,与我无关!”
“上月中,城外翠石桥有人传言看见女鬼从河里爬出来,随后吾亥山便传出妖邪祸乱死了好些个人。恰好官府没有宣扬此事,你便也觉得传言不可信。只不过有妖邪为祸人间,倒是给了你方便,是也不是?
你此前主动请缨,月月给尤三老娘送灵药,病没治好,倒让老人家咳得更凶了,是也不是?
你又时常送尤三娘子礼物极尽讨好,还寻了牙人打听尤三铺子,是也不是?”
熊二听的满头冒汗,但是转念一想,这小娘子有何证据?立马辩驳道:“你这小娘子,口舌当真厉害!我与尤三儿是兄弟,两家走动多了些,这有何问题?你有何证据证明,尤三儿乃是我所杀?”说着便要将乔苑珠主仆赶出门去。
乔苑珠道:“你怎知我没有证据?即便如你愿,我手中没有证据,那我便将我所知尽数讲给尤三娘子和他老娘听,你猜他们会作何感想?他们会不会找到什么其他证据交给官府?再者,我也可顺手再给官府老爷们写上一封信,你猜正愁着抓不到妖邪的官老爷们会不会着人来拿你?”
熊二闻言不说话了,他只觉一切都已瞒不住,瘫坐地上,气虚道:“你有什么要求,便尽管说。”
乔苑珠道:“我要你带我上吾亥山。”
晏京城,京郊,吾亥山,戌时三刻。
熊二举着火把,引着乔苑珠和阿青抄了近道进山。
山中林深路险,古木冲天,抬头不见星与月,左右不闻鸟虫鸣。
已行至山顶,没有预料中的凉爽之意,周遭雾气露水全无,炎热比之山下更甚,三人都已汗渍涔涔。
自进山那一刻起,乔苑珠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且愈靠近山顶愈浓烈。
“啊——!”
熊二大叫着丢掉火把,瘫倒在地,连滚带爬往后退道:“尸……尸林!是尸林!真的有妖怪!妖怪来了!妖怪来了!”
乔苑珠被熊二突然的喊叫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心跳咚咚,拳头在胸口处紧了又紧。
虽说与妖怪打了多年交道,但是这胆量,乔苑珠是一天也没练起来。偶尔遇到解决不了的妖邪,边逃还要边骂那白面书生多管闲事,自从有了这咒印,多招妖邪,半夜都有鬼探头,教她苦不堪言。
此番上山,非要拉上熊二一起,一来是他熟悉山中地形,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没成想熊二是个孬的!
乔苑珠稍稍平复心境,拾起火把朝前,刚走了两步,妖气扑面,血腥味直冲颅顶,眉心十字印突然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