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枳也闻声赶过来,先是走近查看了罗帐中的惨状,又见乔苑珠蹲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甚是奇怪,便伸手去拍她,还没等到碰得她的肩膀,只见她噌地一下起身,双眼赤红,面目凶狠的望着他,双手青筋暴起,抬掌便朝他劈来。
妖气蹿腾,乔苑珠被妖物上身了!
他往后一仰,掌风擦过鼻尖,堪堪躲过之后他迅速翻身从袖中摸出一张符纸,捏了诀甩腕掷出,然而对方身手矫健,瞬息便已经闪离,符纸落地成灰。
“道长好厉害的道法,”仍是乔苑珠的嗓音,却不知杂糅了多少妩媚:“小女子此身有恙,不知道长的阳气可否借我一用?”
“你有胆便来试试。”
此一趟,不便暴露身份,故而徐枳也并没有带他那把却邪宝剑,若想将妖物从她身上逼出,还得寻着机会擒住再画个法阵驱邪才行。
他旋身跃至乔苑珠的身后,一手绕前去扣住她的肩,另一手抄起袖中滑出的定身符朝她额头贴去。
乔苑珠见状,先是矮身躲过他圈过来的手臂,随后一手撑地翻脚飞踢,将他手中的符纸打落后往旁跃了三步。
未等她落定,徐枳也欺身朝前,伸手拽住她的双臂扣在身后,腾出一只手就要贴符,然而乔苑珠身量实在太小,一个翻身脱手,抬掌朝着他的面门劈过去。
徐枳也来不及闪避,捏诀蓄力,一臂挡开掌风,一手拍到乔苑珠肩侧,乔苑珠顿时被拍得后退好几步,失力倒下,身后一阵黑烟飘出,好一阵的咳嗽才恢复了原声道:“道长你力气也太大了吧。”
徐枳也心道这妖物着实法力低微,竟受不住一掌,自己倒跑出来了。
“对不住,情况实在危急,我与乔娘子赔罪。”
徐枳也刚要走过去扶她,就在此时,乔苑珠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待他至身前,她的眼睛对上他的眼,双手缠绵地攀上他的肩头。
眼波荡漾,来不及反应,一片冰凉柔软的触感就覆上了他的唇,鼻间还有她温热的气息。
一瞬心窒,他一动没动,任由她攀着。
他感受到了她的心跳,感受到了她的体温,而她双眼紧闭,睫毛微颤,鬓发因为灵流的波动翻飞,脸颊升起红晕,眉心微有薄汗,一块不大不小的十字印记若隐若现。
她在吞噬他的法力!
徐枳也微微皱眉,手凝内力,轻巧地推开了她。
乔苑珠本来深陷混沌不得出,眼前是一片漆黑,神识也十分模糊,突然感觉到一股带着馨香的热流从唇至口,流入腹中,只觉得浑身舒畅,温暖又舒服。
唯一的不适是咒印所在之处,越来越痒热难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烫百倍!渐渐的,眼前明亮起来,神识归位,有什么东西从她后背脱出。
乔苑珠刚醒转,微觉唇有点异样,并没有多想,只是额头处烫得难受,正郁闷之间,见地上软坐着一女子。与其说软坐在地,不如说是以一种及其怪异的方式趴在地上,衣衫不整,钗环凌乱,周身还有极稀薄的难以察觉的妖气。
“庄林巧?”
她率先开了口,心脏狂跳,只因眼前人无论是长相、穿着、举止,都与故人太过相似!
被叫做庄林巧的妖物僵硬地抬了抬头,眼睛空洞,两行血泪挂在苍白的脸上,四肢像是临时拼接的,无力扭曲地摆在地上,诡异至极。
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循声抬头,无奈一双眼框深陷,里头竟然没有眼珠,对着无人处启唇:“晓晓?”
乔苑珠心口仿佛被尖刀剜了一下,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院外突然响起一声窸窣,庄林巧没做片刻犹豫,眨眼化作黑烟窜了出去。
待她二人追出去,庄林巧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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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管事好本事,平日与我唱反调也就罢了,我福娘担待着,今日新倌儿入楼,忙得脚不沾地,你们西苑的人都死了不成?倒叫我那老嬷嬷替你们跑上跑下!”
“小的只昨日酉时见过秦管事,她说她头疼回西苑儿歇会儿就出来。”
“头疼?这楼里谁人不是生了疮烂了肉还照样迎客!歇会儿?哼!她个老货为楼里挣了几个钱就敢歇得不见人影?当我这儿是养闲人的不是?”
有人来了。
徐枳也拉了愣神的乔苑珠,没入墙角。
阴影里,乔苑珠觉得徐枳也奇怪得很,故意离她有些距离,时不时还抬手摸着自己的唇。
门口气势汹汹进来一富态妇人,步伐极快,被门槛绊了还不忘转身踢一脚,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中气十足也不见急喘,走一步身上的肉还要晃三晃,双手叉腰,口中骂骂咧咧地直奔堂屋去。身后跟了个弓腰的小厮,头也不敢抬,只是赔笑跟着走进院中。
老妇人的尸身还在,且屋中他们探查过的痕迹尚未处理,若是有人发现,难免不会节外生枝,乔苑珠抬头看了看徐枳也,徐枳也没说话,只摇了摇头,示意她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