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枳也转头笑道:“先生再也不信您的得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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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京城,皇城。
从玄都观下来,徐枳也先是回了烟华坊章之阅的别院沐浴更衣,按照宫中服制穿戴好才进的宫。
他刚到宫城门口,便见到常茂已经候着了。
常茂自然地接过徐枳也手中的披风搭在臂上,又跨步去牵马递交给城门口迎着的宫人。
“阿萝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处?”徐枳也问。
“去皇后娘娘那儿了,听闻皇后娘娘近日得了几件进贡的首饰珍品,几天前就派人给郡主递了消息,今日郡主一进宫,就被娘娘身边的人领过去了。对了,今日咱们王妃也进了宫,一道在娘娘寝宫里。”
常茂极懂分寸,即便一同入了玄都观,又都拜在荆从门下,无论堂前殿后,都只会叫徐枳也一声世子殿下,绝不僭越叫师兄。
对徐祉萝还能勉强叫一叫师妹,到了王府和宫里,也都改口称郡主殿下。
“怎么不叫师妹了?”
徐枳也知道常茂的性子,隔三差五也要揶揄他。
常茂从不接他这一茬。
徐枳也见他反应,笑了笑,愉快地换了个话题,道:“阿娘怎么今日也想着进宫了?可是阿萝又闹着阿娘陪?阿娘不是近日膝盖有些痛,你没说着点吗?”
“近来太医院都跑得勤,王妃的膝盖见好了,不过王妃没同我说要去皇后娘娘那儿做什么,是今日一早临时起的意。”常茂说到这儿有些踌躇。
“你这是什么表情?”徐枳也见状问。
“今早我从别院回王府,王妃拽着我从我身上闻了好久,说是闻到了陌生女人的气味。”常茂回忆起来还是一脸惊恐。
“你跟我阿娘说了乔娘子的事儿了?”徐枳也停下步子。
“我倒是敢,此事一说,不光世子殿下你要遭殃,连我也吃不了兜着走,乔娘子就更惨了。”常茂连连摆手。
这事儿要细说,还要追溯到徐枳也降服一只称作惠婆的妖物说起。
某一年将近年关,晏京城户部尚书王弗有一日亲自找上徐枳也,说自家女儿恐被邪祟缠身,性命垂危,求徐枳也做法收了妖物,救他女儿一命,如若不然,他也过不去这个年了,说着就要抱头痛哭。
徐枳也上门查看,刚到府门口,就发现王弗宅邸黑云邪气罩顶,那股邪气还引来了诸多小鬼小妖徘徊不去。
看这架势,这府里的人,不丢性命也要倒霉好一阵子。
王弗屏退仆侍,引着徐枳也去了他爱女的院子。
刚一进院儿,一阵捂得发烂发臭的味道扑面,若是没有点定力,任谁都得把隔天的饭吐出来。
推门进屋,只见王弗的女儿王箬笙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双眼泛白,浑身皮肉比起八十岁的老妪还要干瘪,面貌丑陋至极,一副活死人的模样,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腐尸恶臭,身下甚至还渗出尸水。
见此行状,徐枳也了然,当即问王弗,最近府中可是得了什么地底下的东西,又与吃食摆在一起过,令爱不慎误食了。
王弗哪敢隐瞒,说是他夫人娘家侄子进京,为了攀关系,送上了一块老玉,他见那块玉色泽莹润,如冰似水,没有半点杂质,浑然天成,乃是块极品,加之他夫人娘家侄子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请求,便收下了。
至于有没有将那块玉放在吃食旁边过,又让他的笙儿误食了他便不得知,着人叫了他夫人前来询问一番才知道,徐枳也猜的半点没错。
如此一来,徐枳也断定,王府此番招惹的妖邪乃是惠婆无疑。
人死后下葬,口中含玉可令尸身万年不腐,玉吸食腐尸邪气修出邪灵,谓之惠婆。
惠婆生来便是一副老妪模样,尤其厌恶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若是被惠婆缠上,不出十日便会肉身干瘪腐化而死。
惠婆畏惧朝露鲜花,沾染一点都会肉腐骨蚀。
识得妖物真身,那便好办。
徐枳也在王府四周绘制阵法驱邪,免得其他的小妖小鬼趁机捣乱,烧了符灰水给王箬笙灌下,又在院中贴了符纸才打马出府。
赶在太阳升起之前,他需得收集尽可能多的鲜花朝露,出城采赶不及,只能在城里挨家挨户询问。
待收集够了,捆扎带回王箬笙房中,将鲜花一束一束摔打在王箬笙身上,花瓣伴着露水撒落,王箬笙一点一点恢复十六七岁少女样貌。
不多时,便有黑气从王箬笙身上飘出,化作一个老妇,转而又化作一块玉摔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