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浑身都黏糊糊的,淤泥窒息的味道铺面而来,加之身上的剧烈痛感,多日来的疲惫,意识正在一点点抽离,耳旁众人围上来议论纷纷的吵杂声正在离她远去。
“这是谁?好像是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裴世子的夫人?他被关了谁也不准探望,她来干什么?”
戚央央在人群中听见提及裴陆戟的话,用牙咬破唇瓣,拼命擦掉那些糊在面上的淤泥,强迫自己清醒,朝对面看热闹的人艰难爬去,“带。。。带我去牢里。。。”
那些人不敢擅作主张,见她朝自己爬来,衣裳头发都挂满泥水,狼狈不已的模样,都吓得连连后退。
“世。。。世。。。世。。。世子夫人,小小的不敢做决定。。。”
“夫人还是请回吧,世子他伤人了,也不甚清醒,为免伤及无辜,只能将他关起,太子殿下已经交代了,谁也不能见世子的。。。”
“那是不是。。。”戚央央咬牙从泥水里挣扎起来,“是不是只要我有癫病,也伤了人,就能关到一块去。。。”
她满身是泥的身姿纤细而瘦弱,只身一人,站在泥地上摇摇晃晃,目光因疼痛而迷离,却时刻告诫自己还不能倒下,手里不知何时攥紧了一块大石头。
前往看热闹的那些人,此时已经有些后悔挤到前头来了。
“启禀太子殿下,不好了!世子夫人在河口那边发疯了,用石头砸伤了几人!”
守卫前来急急禀报。
此时太子殿下正站在裴陆戟的牢笼外,那守卫所说的话一句不漏听进裴陆戟耳朵里。
“少仲你看,你那位挺能折腾的夫人,竟然偷摸来见你了,她把事情闹得这样大,还不是为了要与你关在一起,为了见你。”
太子俯视着牢笼下方紧攥着铁链,一脸凶相极力想自残的人,忧愁道:“如此,你还忍心伤害她吗?你把药吃了,早些恢复,孤还等着你替孤摆平秦斌严那案的。”
笼中人身上一道一道用铁链勒出来的血痕,眼底依旧不甚清明。
太子见状,轻轻一拂衣袍,冷道:“既然如此,孤又怎好辜负世子夫人的一片赤诚心。”
“来人,去把患有癫病的戚氏抓起,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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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京城一砚堂书斋旁边的茶肆曾有个很受欢迎的说书先生。
他说的故事大多是京中豪户、勋贵世家的真实逸事。
其中最广为人知,惹得平头老百姓最为津津乐道,成为茶余饭后必聊起的故事,便要数戚氏孤女寄人篱下却认不清自己的身份,爱上贵不可言的英国公世子后,死缠烂打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故事。
戚氏女不自量,总能做出许许多多惹人发笑、让人叹为观止的事情追逐裴世子,一如衙门前风雨不改的接送、有仇家抓走裴世子逼他吃狗饭,戚氏女为救情郎,代其吃狗饭、因为退婚传出世子有癫病遭嫌弃的传言,戚氏女隔天就找绸缎莊定制十里长的大横幅,满京城地挂满了她爱慕裴世子,定要让世子娶她的话。。。
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细数起来都足够编纂成册了,于是,当时一砚堂书斋的老书生为了提升营收,便亲自攥写了一部有血有泪的《戚女求爱记》,用极其辛辣讽刺的笔触,配合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把戚央央成功塑造成一个让男人们厌烦的、道德败坏、节行有亏的女子。